其实细细想来,这也很好理解。
从最初被发配时的惊恐、期望少爷能想起她们,接她们回家,到如今日复一日的苦役和绝望,希望早已磨灭。
被送到这里的女人,原本大多就是贪图富贵、慕恋虚荣之辈,又有几个是甘愿认命的?
如今落入这般田地,为了活下去,为了少吃些苦头,甚至为了那么一丝渺茫的翻身机会,各自使出手段、寻找依靠,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无非是人心百态,在这里显露得淋漓尽致罢了。
反正她也不会去争唯一,多点靶子,不是更安全吗?
“唉,快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柔儿心下一沉,难道自己猜错了?
少爷的身子根本没病?
自己真的就要一直和这男人耗下去?
她不动声色地推开还瘫在自己身上的老王。
这老东西近来“吃”得太勤,越发不济事,竟连半个时辰都撑不住。
不过这样也好,横竖这事于她而言,是折磨,越快结束越好。
柔儿非常迫切的想打听外面的情况,有好几回,话都到了嘴边,被她生生忍下了。
老王头怎会对她说实话呢?
他巴不得她们永远困在这庄子里。
一群细皮嫩肉的女人,如今任他作践,这样的好事上哪儿寻去?
他甚至可能会暗中阻挠任何来接她们的人……
想到这层,柔儿心底猛地一抽,一股冰冷的恐慌蔓上脊背。
若真如此,她此刻的委身求全,岂非成了作茧自缚?
将自己永久地困在这肮脏的炕头和这令人作呕的乡男人身下?
不,绝不能这样。
委身于老王是权宜之计,她要想办法,必须想办法探听到真实消息,或者……
找到别的出路。
在这样焦躁不安中,这天,一大早,两辆马车的到来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姑娘们,夫人开恩,接你们回府休养!”吴嬷嬷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与当初将她们押送来的冷酷判若两人。
所有的人听后,激动得泪流满面,可这对王庄头而言,确晴天霹雳。
这些女人回到林府,自己是不是就小命不保?
不对,这些女人绝不可能说出去……
想通后,他释然了,这些女人比她更害怕,于是他镇定自若的与吴嬷嬷寒暄,送他们离开。
柔儿知道,她赌赢了,她的机会来了!
府里派人来接她们,而且态度大转变,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少爷那边,出大事了!
而且,很可能与她最后那句“有后”有关!
能回府,是她们的梦想,终于告别这恐怖的日子,她们能不激动?
不过回到府中,她们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少爷,而是被安置在了一个隐蔽的院落。
不再是几人挤在一一个屋,而是每人一个小单间,吃穿用度也陡然提升,甚至比那几天得宠时还要精细。
燕窝补品日日送来,丫鬟婆子小心伺候,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她们。
不过,她们是没有自由的,也无人会和她们说话,问也闭口不答。
所有人都很迷茫,只有柔儿异常清醒,不过,她可不会大咧咧的说出来。
下人们的态度更是恭敬得近乎诡异。
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探究,说话做事都带着小心翼翼,仿佛她们是易碎的瓷娃娃。
府中关于大少爷“身患隐疾,恐难有子嗣”的流言早已悄悄传遍,如今这些被接回来的女子,承载着大少爷延续香火的全部希望。
谁还敢怠慢?
万一自己伺候的这位真怀上了“龙种”,将来母凭子贵……
当然,这些她们是听不到,因为她们仿佛与世隔绝。
林母好几次踏进了这座偏僻的院子。
她脸上挂着假笑,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毫不掩饰地在她们平坦的小腹上来回扫视。“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她声音温和,眼底却一片冰凉,“缺什么尽管说,务必将身子养好。”
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但意思只有一个——谁的肚子里揣上货,谁才有活路。
几个天真的小丫头顿时红了眼眶,还以为夫人终于心疼她们干粗活手变糙了,做起重回少爷身边的美梦。
柔儿站在人群里,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可是看得分明——林母那眼神分明在说:谁的肚子里揣上林家的种,谁才能活。
果然,最先出事的是那个叫明月的舞姬。
那天清晨,她被嬷嬷带走后,就再也没回来。
随后两天,又带走一个。
还有的傻姑娘羡慕地望着她们的背影,认为她们去伺候少爷了。
“一群蠢货。”柔儿在心里嗤笑,可是无知者最无畏。
她可是亲眼看见,那两个被带走的姑娘,前一天刚来了月事。
之后两天,院子安静得可怕。
有人还在做白日梦,期待下一个带去见大少爷的是自己……
这天午后,突然传来尖叫声:“嬷嬷!我月信来了!不能去……”
那丫鬟真以为是去伺候大少爷,所以……
很快,没了声音,人也被带走了,这一刻,所有人心都凉透了。
她们终于明白,原来带走的姐妹,是……
她们会带去什么地方?
不是被卖到更偏远的乡下,就是被卖到见不得人的地方,永无翻身之日。
能留下,仅仅是因为“可能”怀上孩子。
一旦月信到来,希望破灭,立刻就会被像垃圾一样扔掉。
整个院子的女人不约而同地伸手捂向自己的肚子。
能不能活命,就看它争不争气了。
那几个偷偷和庄头或护卫拉扯不清的,吓得直哆嗦,万一怀上了,却不是林家的种……不过马上就暗自庆幸,不管是谁的种,先活下来再说。
至于是谁的……等几年后再说也不迟。
柔儿冷眼看着这一切,唇边笑意更深。
真好,又少一个竞争对手。
她不动声色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这里,可是藏着她的翻身筹码——虽然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这到底是林家少爷的种,还是那个蠢庄头的。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能怀上,就有办法让它变成“林家的血脉”。
到时候,别说一个庄头,就是林母也得把她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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