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信息在万帷网中犹如石沉大海,并未掀起一丝涟漪。
自从阿格莱雅将万帷网升级到 5 帷后,无数的人如饿狼般在那里大肆宣扬各种消息。
如今,这个信息也淹没在一堆同类信息的汪洋大海之中,毫不起眼。
着实可怜了少年,不仅被威胁了一通,还受了点伤,结果连医疗费都没捞到。
可怜捏~
同样可怜的还有我们蝶宝。
办好了毕业手续后,她已经离开树庭了。
怕一会见到伊卡洛斯下课来找她,自己就舍不得走了。
背包带勒着肩膀,不算太重,却让她格外清醒。没有大地兽可以搭乘,她只能靠自己的双脚走回奥赫玛。
遐蝶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裙摆扫过路边的枯草,带起细碎的尘屑。
路边有块平整的青石,被风吹得干干净净。遐蝶估摸着路程,从树庭到奥赫玛的标记点她认得,她知道已经走完了大半段路。
她轻轻舒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在青石旁坐下,尽量不让衣角碰到石缝里钻出的青苔。
背包被她放在腿边,拉链处露出一个尾巴,是伊卡洛斯之前给她的奇美拉玩偶。
把它拿出来抱在自己怀里,让她觉得伊卡洛斯就在自己的身边。
风从路的另一头吹来,带着奥赫玛方向的气息。
遐蝶抬手掠了掠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轻浅的弧线,像在触摸这片刻的宁静。
遐蝶从背包侧袋里摸出通讯石板,冰凉的金属外壳贴在掌心,屏幕亮起时映出她眼底的期待。
走之前,两人约好每天这个时候通一次话。
石板屏幕暗下去又被她按亮,上面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提示。
她把石板放在膝头,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像是这样就能更快等来那声提示音。
“嗯……阁下会什么时候打来呢?”
她对着空荡的风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软糯。
或许他还没下课?又或者被阿那克萨戈拉斯教授叫去答疑了?她猜想着,嘴角悄悄弯了弯。
石板依旧安静,连信号格都稳稳地停在满格。
遐蝶把它往面前挪了挪,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亮得有些晃眼。
“唔……怎么还没打来?”
她微微蹙起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石板背面。是忘了时间吗?
还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念头刚冒出来,又被她按下去——伊卡洛斯从不是失信的人。
石板依旧沉默着,像藏起了所有声音。
遐蝶望着通往奥赫玛的路,忽然觉得这等待比徒步赶路还要漫长些。
连风都好像变慢了,轻轻拨弄着她的发梢,像是在安抚这份小心翼翼的期待。
过了一会,通讯石板的震动来得猝不及防,像是突然撞进掌心的雀跃。
遐蝶的指尖几乎是飞掠过去,在屏幕亮起的瞬间就按下了接听键,连那串跳动的名字都没来得及看清。
满心满眼都是“终于等到了”的狂喜,让她把所有谨慎都抛到了脑后。
“阁下……你打过来了!”
声音刚出口,就带着点抑制不住的轻颤,像是被风拂过的琴弦,“阿那克萨戈拉斯教授没再揪你回答问题吧?跟大家相处的还好吗?”
她一口气问了一串,语速快得像蹦跳的石子,尾音里还沾着点等待太久的委屈,连自己都没察觉那份熟稔的亲昵。
听筒那头却静了片刻,只有极轻的布料摩擦声,随后响起一片欢笑声。
“哎呀,这可真是……小小蝶,你这是把我们当成谁啦?”
遐蝶脸上的热度“唰”地涌了上来,从鼻尖一直烧到耳根。
这声音不是伊卡洛斯惯有的沉稳,而是带着点孩童般的笑意,分明是缇安老师!
她猛地低头去看屏幕,果然,通话界面上清晰地显示着“缇安老师”四个字,
“老、老师!”
她的声音一下子卡壳了,像被捏住喉咙的小兽,连指尖都开始发烫,“对、对不起,我……我没看清楚,以为是……”
“以为是你的‘阁下’呀?”
缇安的笑声更明显了,却没半分揶揄,那孩童般的声音反倒像藏着点长辈对晚辈的纵容。
“听这口气,等了很久吧?是不是约好了每天这个时候通话?”
遐蝶的脸颊更烫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攥着通讯石板,指节都有些发白,小声嗫嚅:“嗯……约、约好了的……”
通讯石板还贴在耳边,缇安的声音带着笑意淌过来,像温水漫过脚背。
“真好呀,我们小小蝶在树庭交到能天天通电话的朋友了呢。”
遐蝶的手指在背包带上绕了个圈,脸颊又开始发烫。
风吹过她的发梢,带着远处岩区的干燥气息,她小声嘟囔:“老师……”
尾音拖得有点长,像含着颗没化的糖,带着点不好意思的撒娇。
“听着就很让人放心。”
缇安的声音软下来,“等他来了奥赫玛,有空的话,你带他来我们这里坐坐呀?我们很好奇小小蝶这么惦记的人什么样。”
“嗯……缇安老师,我得抽空问问……我不觉得他喜欢让陌生人主动靠近。”
“小小蝶还挺照顾人家的情绪。”
“缇安老师……”
遐蝶握着通讯石板,和缇安一句一句地闲聊着。
从路边看到的奇特野花,说到树庭里的几人,连风里飘来的气息都能聊上两句,声音里的拘谨渐渐散去,染上了旅途特有的松弛。
此时树庭的伊卡洛斯那边,就有点无奈了,至少没那么松弛。
刚刚从那独眼薄荷猫的实验室里出来,经过一番高强度的师生对线,他真的很需要遐蝶那温柔乡抚慰他的心灵。
但好像出了那么一点小小的情况……
伊卡洛斯站在实验室外,眉头微皱。
手指在通讯石板上按了第三次,听筒里依旧传来平稳的机械音。
“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伊卡洛斯靠在栏杆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口袋里的通讯石板。
刚才还在通话列表顶端的名字,此刻像沉进了水底,再拨过去,依旧是那句冷静的“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
白厄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开口。
“遐蝶莫非是忘了?”
风堇抱着书经过时,看见他这副模样,轻声道:“说不定是阿格莱雅大人打来的吧,可能要交代蝶宝什么事?”
他“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通往奥赫玛的方向。
之前她还过来问,问“可以每天打电话吗”;她说这话时,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似乎有些担心自己不会理她一样……
可现在,攻守之势彻底反过来了。
蝶子……接电话好不好……如果没有遐蝶的话……哇达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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