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空酒壶从桌沿滚落,砸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洛逍遥猛地惊醒,抬起头,因长时间伏案而僵硬的脖颈传来一阵酸痛。酒馆里昏暗的油灯摇曳不定,光线浑浊,只剩下掌柜的在柜台后打着瞌睡,发出轻微的鼾声。店堂空荡,早已没了其他酒客。
窗外,夜色浓重如墨,万籁俱寂。
他竟伏在桌上睡了不知多久。烈酒带来的灼热和麻木渐渐退去,留下的是冰冷的四肢、隐隐作痛的额头和左肩旧伤处更加清晰的钝痛。一种空落落的寒意从心底泛起。
他下意识地蹙紧眉头,目光扫过对面空无一人的长凳和门口寂静的街道。
那个女人…还没回来?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入脑海,让他瞬间更加烦躁。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其驱散。
管她死活!自作自受!
林家堡的浑水是她自己要蹚的!
他试图用惯有的冰冷和漠然来说服自己,重新抓起桌上最后一壶残酒,仰头灌下。然而,那酒液入口,却只剩下冰冷的苦涩,再也无法带来丝毫的麻痹与暖意。
时间…过去太久了。就算诊治再棘手,也该有个结果。是治好了被奉为上宾?还是治砸了被扣下?抑或是…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过大,带得木桌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柜台后的掌柜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
洛逍遥无视掌柜的目光,几步走到酒馆门口,一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让他打了个寒颤,酒意彻底消散。他抬头望向林家堡深处。堡内一片死寂,连往常应有的巡夜梆子声和犬吠声都听不到,只有黑黢黢的屋脊轮廓,在微弱的星光下如同匍匐的巨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太静了。
静得诡异。
就在他凝神之际,一丝极其微弱、却绝不属于这深沉夜晚的声音,突兀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那声音极其飘忽,似是从堡内最深处的方向传来,像是…许多人的低语?又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仿佛女子哀怨的哭泣声?但仔细去听,又似乎只是风声穿过狭窄巷道的呜咽。
洛逍遥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所锤炼出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直觉,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微微竖起。
这绝不是正常的声音!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将感知提升到极致。
风声似乎停了。
那诡异的声响也消失了。
万籁回归死寂。
正当他疑为自己听错时——
“嘻……”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仿佛孩童般的轻笑,毫无征兆地在他耳畔响起!那笑声空灵飘忽,带着一种天真又诡异的恶意,仿佛贴着他的耳朵吹气,来源方向根本无法判断!
洛逍遥猛地握紧了腰间裹着布的长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中的醉意和麻木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鹰隼般的锐利与冰冷的警惕。
这不是幻觉!
堡内有东西!
几乎在同一刻,另一种声音加入进来——那是某种坚硬的、仿佛金属或指甲在反复刮擦粗糙石面的声音,吱嘎…吱嘎…节奏单调却令人牙酸,从另一个方向幽幽传来,与那轻笑交织,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合奏。
他的目光死死盯向声音大致传来的方向,那是林家堡的内宅深处。
那个女人…还在里面!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针,刺入他试图冰封的心底。他虽然极力抗拒,但无法否认,若这诡异声响与堡主的怪病有关,那么至今未归的白清羽,极可能已身处险境!
走?还是…去看看?
理智在尖叫着让他立刻转身,远离这是非之地,这与他无关!
但另一种更深层的、被他压抑了太久的东西——那种对异常危险的敏锐嗅觉,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不愿承认的焦躁——却牢牢地钉住了他的脚步。
啧!麻烦!
他低咒一声,眼中闪过极度挣扎的戾气。最终,他猛地一咬牙,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不是为谁,只是…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他不再犹豫,身形如同融入暗夜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酒馆门口,沿着墙根的阴影,快速而敏捷地向着林家堡那高大沉寂的围墙掠去。
几个起落间,他已如狸猫般翻上墙头,伏低身体,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扫向下方那片被更深黑暗笼罩的、屋舍林立的堡内深宅。
那诡异的低语声、轻笑声和刮擦声,似乎又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但洛逍遥知道,有什么东西,醒了。而他,已被这无形的线,再次拖入了漩涡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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