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受伤最重的几人已被家人小心翼翼接回,剩余几个惊魂未定的镇民也在老周的安排下,于酒馆角落的临时地铺上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鼾声。油灯的光芒愈发昏暗,将影子拉得长长,空气中混合着未散的药味、酒气以及一种大战后的疲惫感。
白清羽轻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连续动用心灯之力进行深度救治,让她也感到些许疲惫。但她清澈的目光却始终清亮,落在那个依旧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背影上。
决意已下。她需要更了解他的“病情”。
她端起一杯清水,看似随意地走向柜台添水,脚步却在不经意间靠近了洛逍遥的桌子。在离他尚有五六步距离时,她停了下来,仿佛在打量窗外的夜色。
暗中,她悄然闭目凝神,识海中那盏以“仁爱”为芯的心灯微微摇曳,散发出比之前更为内敛、更为细腻的感知力。这力量无形无质,如同最温柔的水流,缓缓向洛逍遥弥漫而去,试图绕过他外在的颓唐,轻轻触碰他那沉寂的内在。
然而,她的感知力甫一接近洛逍遥周身三尺,便猛地一滞。
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
那并非坚硬的阻挡,而是一种极度冰冷、死寂、近乎虚无的屏障。浓烈的酒气在这里仿佛化为了实质的迷雾,遮蔽一切。更深处,是一种万念俱灰般的枯槁,将一切外来的探知毫不留情地排斥在外。
白清羽心中微惊。这绝非普通醉汉该有的精神壁垒!这更像是一种……心灯彻底熄灭后留下的、自我保护般的绝对封闭。
她不死心,小心地增强了一丝心灯之力的输出,试图像温水融化坚冰般, 轻柔的渗透进去。
就在她的力量与那死寂屏障接触得更深的那一刻——
伏在桌上的洛逍遥,肩膀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瞬。他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动作,但白清羽清晰地感觉到,那死寂的屏障骤然变得尖锐而冰冷,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将她的感知力狠狠推开!
同时,一声极低、极冷,几乎微不可闻的哼声从他那边传来,充满了厌恶与驱逐。
白清羽心神一凛,正欲撤回力量。
然而,就在那屏障骤然加强反弹与她力量撤回的短暂交错瞬间,她的感知仿佛被猛地吸入了一个极小的缝隙,又瞬间被弹开!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刹那,一幅破碎而震撼的画面猛地冲入了她的识海:
无边无际的暗红! 像是凝固的血与燃烧的火交织成的地狱。
破碎的旗帜在狂风中呜咽!
一种足以撕裂灵魂的悔恨与孤寂! 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背负着无法承受的重量。
还有……一抹被无数锁链般的痛苦死死束缚、却依旧嘶吼着欲要焚尽一切的惊天剑意!
“呃!”
白清羽猛地后退半步,手中的水杯险些脱手。她迅速睁眼,脸色微微发白,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那惊鸿一瞥的感受太过强烈、太过负面、太过……沉重!几乎瞬间冲击了她的心灯,带来一阵轻微的反噬般的悸动。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那个背影。
那看似颓败的躯壳之下,究竟埋葬着怎样可怕的过往和力量?!
就在这时,洛逍遥的头微微动了一下。
他没有完全抬起,只是侧过脸,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中再无半分醉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般的冰冷与警告,仿佛一头沉睡的凶兽被贸然靠近而露出的本能敌意。
只一眼,他便重新转回头,恢复了那副烂醉如泥的姿态,仿佛刚才那冰冷的一瞥只是白清羽的错觉。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排斥感,却比之前强烈了十倍。
白清羽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悸动。她默默退回柜台边,没有再试图靠近。
她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他的心灯并非简单的熄灭,而是……碎裂了,连同他的过去和某种力量,一起被埋葬在了无尽的痛苦深渊里。烈酒是封土,麻木是墓碑。
寻常的医者仁心、温言劝慰,根本无法触及分毫,反而会激起他更强烈的抵触。
但这并未让她退缩,反而让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凝重和坚定。
这无疑是她遇到过最棘手、也最危险的“病症”。
她需要时间,需要方法,需要找到一个能让他放下丝毫戒备的契机。
夜色更深,酒馆内只剩下灯火荜拨的细微声响。
两人一坐一立,相隔不远,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深不见底的渊壑。
这一次短暂的、无声的交锋,让陌路相逢的两人,关系陷入了新的僵局,却也真正在彼此的世界里,投下了一颗不容忽视的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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