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心下了然——这柄神兵正在反噬宿主。\"寒剑认主,本是机缘。\"他转向啼哭的婴孩,\"如今却要连累无辜孩儿...\"
男子与女子对视一眼,终是长叹:\"实不相瞒,我们此行正是要为这孩子寻个安稳去处。\"
阿默忽然想起柳县令摩挲玉佩时那句\"想要件贴心小棉袄\"的叹息,竹杖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弧光:\"巧得很,倒真有段现成的缘分。\"
暮色渐浓时,三人来到县衙门前。柳县令闻讯迎出,官服外竟罕见地披了件狐裘——像是早知有客将至。
当他目光触及女子怀中婴孩时,阿默分明\"看\"见这位父母官眼底泛起涟漪。
\"好个冰雪聪明的女娃娃。\"柳县令目光落在婴孩身上。
\"此女婴与大人倒有段缘法。\"阿默意味深长地说道,同时指尖在竹杖上轻轻摩挲。在他的心眼感知中,那女婴周身笼罩着一层奇特的屏障,如同薄雾般朦胧不清。更令人在意的是,婴孩颈间挂着的一块青玉,正散发着微弱的灵光,将某种气息严严实实地掩盖着。
阿默凝神细察,穿透那玉障的遮掩,终于捕捉到一丝异样——女婴体内竟有妖气流转,但那气息纯净得不带半分邪祟,反倒如初春新柳般生机盎然。他眉头微蹙,终究没有点破,只是静静看着柳县令满心欢喜地将女婴接了过去。
暮色渐沉,阿默与那对师兄妹告辞离开县衙。路上得知男子名叫云玉,女子唤作夙天青,是为寻找克制寒剑反噬之法而游历四方。
\"寿阳城南行至太平村,再向西南到青溪村。\"阿默忽然驻足,竹杖指向远方,\"黄山之巅有处地方,或许能缓解你师妹之困。\"
云玉闻言大喜,郑重抱拳:\"多谢先生指点!\"月光下,他腰间的佩剑与夙天青的望舒剑竟产生微妙共鸣,发出清越剑鸣。
阿默摇头:\"我不过指个方向罢了。\"他灰白的眼眸转向县衙方向,心中仍记挂着那个身怀妖气的女婴。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阿默转身折返。夜风吹动他的衣袍,他要去观察一下,这个女婴的问题。
对于那对师兄妹,他没有办法救那个女人。其实阿默没说,那位女子没有多少年可活了。暗叹一声,回柳府。
暮色四合,阿默的竹杖点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转身折返柳府,衣袂在夜风中翻飞,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
\"先生怎么回来了?\"柳县令亲自提着灯笼迎出来,橘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阿默微微颔首:\"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未了。\"他的目光越过县令肩头,望向内院方向。心眼所见,那里有一团青翠的妖气,如同春日新发的柳枝,生机勃勃却又透着几分诡异。
柳县令笑容满面,连忙引他入内:\"先生能留下,是本官的福分。\"他亲自为阿默斟茶,茶汤碧绿,散发着淡淡的柳叶清香。
夜深人静时,阿默独坐厢房。指尖摩挲着竹杖,让他想起傍晚里那个女子,夙天青。她的生命之火已经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把望舒剑正在一点点吞噬她的生机。
\"都是命数啊...\"阿默轻叹一声,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照得庭院如同白昼。
往后日子里,阿默站在庭院回廊下,听着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柳梦璃银铃般的笑声在花间流转,她正提着裙摆追逐一只彩蝶,六岁的少女如初绽的芍药,明媚动人。
\"阿默叔叔!\"梦璃远远望见他,挥手招呼。
阿默点头微笑,灰白的眼眸映着晚霞。这六年来,他\"看\"着这个身怀妖气的女孩长大成人。
不知不觉间又过去了十年,阿默站在庭院中听着柳梦璃的琴声。十六岁的少女正在水榭抚琴,指尖流淌出的旋律清越悠扬,惊起一池睡莲。
\"阿默叔叔!\"琴声戛然而止,梦璃提着裙角跑来,\"我新学的曲子可还入耳?\"她发间的柳叶银簪在夕阳下闪烁,那是及笄之年柳县令特意为她打造的。
阿默点头微笑:\"甚好。\"十年来,他看着这个捡来的女婴出落得亭亭玉立,那双杏眼里永远盛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柳县令将她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她从未察觉自己与常人的不同——比如她走过时,园中的花总会开得格外鲜艳。
\"先生真要走了?\"柳县令拄着拐杖走来,这些年他老得厉害,背已经有些佝偻,\"梦璃今早还说要跟您学辨香呢。\"
阿默摩挲着竹杖:\"游历惯了,也该动身了。\"月光下,他的面容与十多年前初到柳府时一般无二。县令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终究没说什么。
次日拂晓,阿默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经过梦璃的闺房时,听到里面传来轻柔的哼唱声。他驻足片刻,灰白的眼眸望向窗棂——那里垂着一串风铃,正随着晨风叮当作响。
走出县衙大门时,阿默最后回望了一眼。府中那株老柳在晨光中舒展枝条,柳叶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他轻轻叹了口气,竹杖点地,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阿默的竹杖点在官道的黄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出了寿阳城北门,他忽然驻足,灰白的眼眸望向远方。往常每到离别时,总会有米粒大小的荧光在身侧浮现,可这一次,四野寂寥,唯有秋风卷着枯叶在脚边打转。
\"倒是稀奇。\"他摇摇头,竹杖继续向前点去。这些年走过无数村落,早已习惯了那些微光的陪伴。
在李家村,他跟着老农们下田插秧。铜锣声\"铛——铛——\"地在田野间回荡,汉子们和着节奏弯腰起身,秧苗便整整齐齐地立在水中。阿默虽看不见,却能听出哪家的动作慢了半拍,便会不着痕迹地往那边挪几步,帮着补上几行。
在王家屯,他帮着照料刚出生的牛犊。小牛湿漉漉的鼻子蹭过掌心时,他总会想起柳府那个爱笑的姑娘。
\"抓阄分牛那日,记得叫我。\"离开前他对牛主人说。后来他摸着那些写着\"福禄寿\"的竹签,听着村民们欢天喜地的吆喝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最惊险的是张庄那夜。暴雨冲垮了主渠,铜锣声撕破夜空。阿默跟着男人们跳进齐腰深的水里,冰凉的洪水裹着泥沙拍打在胸口。他摸着断口处的木桩,一根根重新钉牢。天亮时分,精疲力竭的村民们发现,这个盲眼少年倚着半截树桩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截麻绳。
每次离开时,那些米粒大的荧光总会如期而至。像是无声的送别。
晨露未曦,阿默的竹杖点在茶亭前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声。荒废的茶亭梁柱间结满蛛网,风过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响动。
\"这位先生可是要往北去?\"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阿默转身,感知到一位背着柴捆的老农正佝偻着腰站在三步开外,柴枝上还带着山间特有的潮湿气息。
老农粗糙的手指指向东北方向:\"八公山脚下有片老林子,这些年邪性得很。\"他压低了声音,枯叶般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擦,\"上月李家的羊群误入其中,找回来时......\"话到此处突然噤声,只余柴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阿默微微颔首:\"多谢老丈提点。\"竹杖转向东北方时,杖尖无意中划过地面露水。
老农浑浊的眼中看了看阿默,见他应声便起身告辞,柴枝摩擦声渐渐远去,却在拐过山道时突然传来一声惊叫。阿默疾步赶去,只摸到歪倒的柴捆——枯枝间散落着几片柳叶,叶脉殷红如血。
东北方的山峦在阿默的感知中渐渐浮现出一团模糊的轮廓,那里盘踞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气息,既模糊又陌生。他拾起一片红叶,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仿佛握住了一截正在跳动的心脉。
阿默双目紧闭,手中竹杖深深插入泥土。心眼所及,老农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之烛,在东北方向忽明忽暗。他身形一晃,衣袂翻飞间已掠出数丈,竹杖点地之声连成急促的鼓点。
穿过最后一片灌木时,眼前的景象令阿默心头一震——虬结的树根从地下暴起,缠绕成八尺高的人形怪物。枯枝构成的手指正掐着老农的咽喉,树皮皲裂的\"面孔\"上,两颗树瘤诡异地蠕动着,如同转动的眼珠。
\"住手!\"
这声断喝如惊雷炸响。阿默自己都未察觉,平日温润的嗓音此刻竟带着金石之威。声浪过处,树妖虬结的枝条突然僵直,树瘤眼珠剧烈震颤起来。老农从半空跌落,捂着喉咙剧烈咳嗽。
树妖发出锯木般的嘶吼,主干上裂开一道渗着树汁的豁口:\"多管闲事的瞎子!\"它挥舞着枝干横扫而来,带起的腥风里竟夹杂着柳叶清香。
阿默侧身避让,竹杖顺势点在树妖关节处。\"咔嚓\"脆响中,一截枯枝应声而断。树妖痛呼后退,断枝处滴落的却不是树汁,而是暗红色的黏液,落地竟腐蚀得青草滋滋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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