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洞顶裂隙,照在精精炸开的金毛上。阿默的竹杖无意中点中地上一物——是半张被血浸透的状纸,上面依稀能辨\"联名告发\"等字迹。
\"哼哈!要不是那些牛鼻子整天念叨什么'修仙者不染俗务'...\"精精突然噤声,耳朵转向洞口。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官兵?\"阿默蹙眉。
精精却露出狡黠的笑容:\"不,是来收赃的。\"它爪子一挥,洞深处走出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喏,真正的苦主。\"
当夜,阿默见它在分银账册上按下最后一个指印时,精精抱着酒葫芦凑过来嘟囔:\"怎么样...本大侠比那些...嗝...修仙的强吧?\"
月色如水,精精蹲在山崖边的老松树上,金睛望着远处蜿蜒的山路。当阿默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时,它一个筋斗翻下树梢,尾巴翘得老高:\"慢死了!本大侠的酒虫都要饿瘦了!\"
阿默肩头挂着三坛烈火烧春,竹杖上还挑着油纸包裹的烧鸡。酒坛泥封刚启,浓烈的酒香便惊起了林间宿鸟。精精迫不及待地捧起一坛,仰头痛饮,琥珀色的酒液顺着金毛滴落。
\"痛快!\"它抹了把嘴,爪子撕开油纸包。烧鸡的酥香混着酒气在夜风中弥漫,\"阿默,你这朋友我认了!\"说着扯下鸡腿抛过来。
阿默接住鸡腿,竹杖轻点酒坛边缘。坛中酒液忽然泛起涟漪,映出精精身后若隐若现的虚影。
月色如银,倾泻在山崖边的青石上。三坛烈火烧春已空了两坛半,酒香混着松涛在夜风中流转。精精四仰八叉地躺在石面上,金毛肚皮随着酒嗝一起一伏,爪子还死死攥着半只没啃完的烧鸡。
\"嗝...李寒空那老混蛋...\"它突然挥舞着鸡腿坐起来,醉眼朦胧地指着月亮,\"说什么'盗亦有道'...自己却...却...\"金睛里突然泛起水光,狠狠灌了口酒,\"死在最不讲道义的暗箭下!\"
阿默的竹杖轻轻一顿。在他心眼的感知中,精精周身突然迸发出耀目的金光,隐约凝成个仗剑而立的人形虚影——正是当年名震巴蜀的侠盗李寒空。
\"那日...那日他本已金盆洗手...\"精精的爪子深深抠进青石,碎石簌簌滚落山崖,\"就为救个素不相识的孕妇...硬接了三支破灵箭...\"酒坛突然炸裂,碎片映出它扭曲的倒影,\"什么狗屁修仙世家!连未出世的胎儿都下得去手!\"
夜风骤急,阿默靠树轻依,杖尖指向精精腰间的符饰——符上刻着“盗亦有道”四字。
\"但老子记得他最后的话...\"精精摇摇晃晃站起来,突然仰天长啸,\"侠义——不灭——!\"啸声震得满山松针如雨落下。它转身将剩下的半坛酒倾倒在悬崖边,酒液在月光下竟化作金色流光,坠入深谷时如同星辰陨落。
精精醉醺醺地搭住他的肩膀:\"哼哈,后面你要去哪里?\",阿默笑吟吟的说道:“跟你混。”
精精的金睛瞪得滚圆,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跟、跟本大侠混?\"它爪子一松,酒坛骨碌碌滚下山崖,在寂静的夜里传来遥远的碎裂声。突然它仰头大笑,笑声惊起林间宿鸟,\"哈哈哈!好!以后我偷东西,你望风!\"
阿默的竹杖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与精精腰间上符饰的微光相互呼应。
夜风拂过,\"先说好规矩!\"精精摇摇晃晃站起来,爪子掰着指头数,\"第一,偷富不偷贫;第二,见美酒要分我一半;第三......\"它突然卡壳,醉眼朦胧地挠头,\"第三是啥来着?\"
阿默轻笑,竹杖轻点地面:\"第三......\"
\"第三......\"精精的爪子悬在半空,金睛滴溜溜转了几圈,突然一拍脑门,\"第三,每次偷完东西,得给本大侠挠痒痒!\"它得意地挺起胸膛,\"这可是江湖规矩!\"
阿默挑眉:\"江湖上有这规矩?\"
\"当然!\"精精理直气壮地晃着尾巴,\"本大侠刚定的!\"说完,它一个翻身倒挂在树枝上,爪子挠了挠后背,\"快快快,先试试手!本大侠的痒痒肉可挑剔得很!\"
阿默失笑,竹杖轻抬,在精精背上轻轻一戳——
\"噗哈哈哈!\"精精瞬间从树上栽下来,在地上滚作一团,\"停停停!你这瞎子手法怎么那么刁钻!\"它边笑边躲,金毛炸成一团,\"犯规!用竹杖不算!\"
阿默两手一摊:“你还望风,我都是瞎子还帮你望。”
精精一听,爪子叉腰,理直气壮道:\"瞎子怎么了?你心眼比那些睁眼瞎亮堂多了!\"它尾巴一甩,蹦到阿默肩上,醉醺醺地凑近他耳朵,\"再说了——\" 突然压低声音,爪子神秘兮兮地挡着嘴:\"本大侠偷东西从来不用看!\"
阿默的竹杖\"嗒\"地敲在精精脑门上。猴子\"哎哟\"一声捂住额头,金毛炸开像个小刺猬:\"死瞎子!敲坏了本大侠聪明的脑袋你赔得起吗?!\"
阿默也不答话,盘腿往地上一坐,顺手将张牙舞爪的精精抱下。精精刚要挣扎,却听阿默说道:“睡觉吧。”
\"梆——梆——\"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飘来,精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尾巴卷住阿默的手腕:\"先说好...就眯一会儿...\"话音未落,呼噜声已响彻林间。
晨光穿透薄雾时,精精的鼻子突然抽动两下。它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爪子激动地拍打阿默肩膀:\"快醒醒!张记酒坊的秋露白今日开窖!\"
往后的日子里,这样的场景反复上演:
精精拽着阿默的袖子穿梭在街巷阴影中,金睛在暗处闪闪发亮:\"东墙下第三个瓦松有猫腻——听见没?那伙计的脚步声重了三成,定是怀里揣着钥匙!\"
阿默的竹杖轻点地面,声波在青砖上荡开涟漪:\"掌柜在二楼拨算盘,心跳比平常快。\"杖尖突然转向西侧小门,\"走这里,看门狗昨夜吃了醉枣。\"
精精的鼻子突然皱成一团,金睛眯成两道细缝:\"哼哈,这酒香还不错——\"它爪子刚沾到酒坛,耳朵却猛地一抖,\"哼哈!怎么有铁锈味?\"
\"唰——!\"
话音未落,巷口骤然亮起一片火把,五六个府兵持刀围堵而来。领头络腮胡捕快钢刀出鞘,寒光惊飞檐上宿鸟:\"可算逮着你们了!偷遍大江南北的毛贼!\"
阿默的竹杖刚离地三寸,精精已经\"嗖\"地窜上他肩头。猴子爪子往脑后一揪,竟扯下一撮金毛,对着火光\"呼\"地一吹——
漫天金粉瞬间炸开,在阿默心眼的感知中,每一粒粉尘都在空中扭曲光线,将他们身形折射成七八个虚实难辨的残影。更妙的是,金粉落地时发出细雨般的沙沙声,完美掩盖了他们的呼吸。
\"左边第三个桶!\"精精用气音在阿默耳边说道。阿默会意,竹杖轻点,两人如清风般掠过酒桶间隙。身后传来府兵们混乱的叫骂:
\"在那边!\"
\"不对!这边也有动静!\"
\"见鬼了怎么到处都是影子!\"
精精捂着嘴偷笑,尾巴尖得意地卷着顺出来的酒坛。就在他们即将溜出后门时,阿默的竹杖突然一沉——杖身不知何时缠上了一根几乎透明的丝线,线头延伸向酒窖最深处的暗格。
\"等等...\"阿默刚要开口,精精已经\"咔\"地咬断丝线。刹那间,整座酒窖响起机关转动的咔嗒声,二十个暗格同时弹开,每个里面都摆着贴有官封的酒坛。
\"好家伙!\"精精的金睛在黑暗中发光,\"他们竟敢私藏贡酒。\",不远处府兵还在不停寻找。
夜雾渐浓,精精的金睛在巷弄阴影中闪着狡黠的光。它爪子死死捂住嘴,尾巴却得意地卷着刚得手的酒坛,釉面上\"御赐\"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青光。
\"这群蠢蛋,转三圈了还没发现暗格!\"精精用气音在阿默耳边嘀咕,微醺的热气喷在他耳畔。阿默的竹杖无声点地,在青石板上荡开一圈涟漪——心眼所见,那些府兵的火把光影交错,愣是没照到墙角半开的暗格。
精精正要溜走,突然爪子一滑,酒坛\"咣当\"砸在阿默竹杖上。清脆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刺耳,领头捕快猛地转头:\"在那边!\"
千钧一发之际,精精的尾巴突然暴涨三尺,卷起地上落叶猛地一扬。那些枯叶竟在空中组成个与二人等高的虚影,朝着反方向飞奔而去。府兵们呼喝着追去,精精趁机拽住阿默:\"走你!\"
两人翻上屋顶时,月亮恰好被云层遮蔽。瓦当上的夜露沾湿了精精的金毛,它甩了甩脑袋,爪子紧紧搂着那坛裂了的御酒。月光从云隙间漏下时,酒坛缺口处悬着的最后一滴琼浆。
\"啧,浪费了三十年陈酿!\"精精心疼地舔着坛口,突然眼睛一亮,\"等等——\"
它爪子往怀里一掏,竟摸出两个荷叶包的油纸包。打开一看,左边是张记秘制的酱牛肉,右边是顺手牵羊摸来的椒盐花生。阿默“望”着这一股飘香顿了顿。
\"看什么看?\"精精撕下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本大侠偷...咳,取来的可都是好东西!\"
阿默摇头轻笑,不自觉点了三下地面,直接盘膝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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