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望湖楼的风波
碧水城，因其独特的水域环境和碧水阁的存在，繁华程度远胜青云宗山下的坊市。街道上人流如织，修士与凡人混杂，各种店铺林立，售卖着水属性材料、法器、丹药以及琳琅满目的水特产。
凌云循着空气中最浓郁的食物香气，很快便找到了城中最为气派的酒楼——望湖楼。
此楼临湖而建，高五层，飞檐斗拱，以灵木和白玉为主体，雕梁画栋，极为奢华。门口伙计衣着光鲜，气息竟都有炼气三四层的模样，可见其背景不凡。
此刻正是饭点，望湖楼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浓郁的灵气夹杂着各种美食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凌云眼睛微亮，径直走了进去。
一个机灵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虽然看到凌云穿着朴素（杂役服在碧水城显得格外扎眼），但感受到对方那深不可测（看似凡人）却又自带一种莫名气场的气质，倒也不敢怠慢，客气地问道：“这位客官，是用膳还是找人？眼下雅间已满，大堂或许还有角落位置。”
“用膳。角落就行，安静。”凌云目光已经扫向了墙壁上挂着的巨大玉牌菜单，上面流光溢彩，显示着各种菜式和价格。
“好嘞，您这边请。”伙计将凌云引到大堂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虽然偏僻，但正好能欣赏到窗外湖光山色，视野极佳。
凌云坐下，也不看伙计递上的详细菜单，直接指着墙上的大玉牌道：“水晶鱼脍，要三斤以上的银刀鱼，现杀现片，冰镇着上。百花酿蟹，蟹要青壳满黄的那种，百花酿另上一小碟。清炖醉仙莲莲子羹，莲子要今年新采的。再烤一条紫背河虾，虾脑单独用玉碗装。嗯……先这些，不够再点。”
他语速平稳，点菜精准老道，对食材的要求甚至比菜单上标注的还要细致。
伙计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暗惊。这些可都是望湖楼的招牌菜，价格不菲，尤其是对食材的要求，这看似普通的少年竟如此门清？莫非是哪个大宗门出来体验生活的世家子？态度不由得更加恭敬了几分。
“客官您真是行家！稍等，马上为您安排！”伙计记下菜式，快步走向后厨。
等待上菜的功夫，凌云悠闲地喝着伙计送上的灵茶，打量着四周。大堂内食客众多，大多是修士，其中不少穿着碧水阁特有的水蓝色服饰，气息不弱。谈笑声、吹嘘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听说了吗？青云宗的人今天到了！” “哦？就是那个今年小比出了个怪物的宗门？” “对！据说是个杂役弟子，横扫全场，连李罡都一招败北！” “真的假的？杂役弟子？这么离谱？”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以讹传讹。明日赤霄门的也到了，后日大比就开始，到时候就能见分晓了。” “嘿嘿，管他什么怪物，到了咱们碧水阁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千湖泽可不是好闯的。” “说的是，团队狩猎第一项就是在泽中猎杀水兽，那可是我们的强项！”
食客们议论纷纷，话题大多围绕即将到来的三宗大比。
凌云听得无聊，注意力很快被隔壁一桌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吸引。那几人似乎是碧水城的本地纨绔，修为不高，但派头十足，正大声嚷嚷着让伙计上最好的酒菜。
其中一个领头的锦衣青年，目光扫过凌云这边，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衣着寒酸，点的菜却都是昂贵招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故意提高了声音：
“啧，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来望湖楼吃饭了。穿得跟个跑堂的似的，点起菜来倒是不手软，别是吃完了付不起账，还得留下来刷盘子吧？”
他的话引得同伴一阵哄笑。
周围的食客也纷纷侧目，看向凌云，目光中带着审视和些许戏谑。确实，凌云这身打扮在望湖楼显得格格不入。
领桌的伙计脸色有些尴尬，却不敢得罪那锦衣青年。
凌云仿佛没听到一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慢悠悠地品着茶。对他而言，这种级别的嘲讽，还不如杯中的茶叶梗更值得关注。
很快，凌云点的菜陆续上桌。
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银刀鱼脍，整齐地码在冰盘上，散发着丝丝寒气，配上特制的酱汁，令人垂涎欲滴。
色泽金黄、香气扑鼻的百花酿蟹，蟹壳饱满，蟹黄欲滴。
清香四溢的醉仙莲羹，莲子颗颗饱满。
烤得外焦里嫩的紫背河虾，虾脑盛在玉碗中，如同金色的琥珀。
菜式精致，色香味俱全。
凌云拿起筷子，开始品尝。
他吃得很慢，很专注，每一口都细细品味。
然而，吃着吃着，他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鱼脍刀工尚可，但冰镇过度，鲜味已失三分，酱汁中酸梅汁放多了，抢了鱼的本味。” “百花酿香气混杂，至少有十几种花的花蜜彼此冲突，反而失了主次，掩盖了蟹黄的鲜甜。” “醉仙莲火候过了，莲子过于软烂，失去了应有的清甜脆嫩。” “虾烤得不错，虾脑也饱满，但用来烤虾的炭火带了松木味，窜味了。”
他一边吃，一边低声点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旁边一直留意他的那个伙计耳中。
伙计的脸色从恭敬逐渐变得惊讶，再到后来的惶恐！
这位客官说的……全中！后厨最近确实换了一批便宜的酸梅汁，百花酿为了降低成本也掺入了几种香气浓郁但廉价的灵蜜，醉仙莲因为今天客人多，炖煮的时间统一延长了……就连烤虾的炭，也因为常用的灵竹炭用完，临时掺了些松木炭！
这些细微的差别，连很多老食客都未必吃得出来，这个少年竟然尝一口就精准地指出了所有问题？！这得是什么样的舌头？！
这绝不是普通的食客！这是绝世老饕啊！
伙计额头冒汗，态度越发谦卑，几乎不敢抬头。
隔壁桌那锦衣青年见凌云非但没有羞愧，反而在那挑三拣四，不由得更是不爽，嗤笑道：“装模作样！吃不起就别吃，挑什么毛病？望湖楼的菜也是你能点评的？”
凌云终于抬起头，瞥了那青年一眼，眼神平淡无波，却让那青年没来由地心头一悸，后面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凌云放下筷子，对那伙计道：“告诉你们掌柜的，做菜如修行，心不诚，意不专，再用料取巧，终究落了下乘。可惜了这些好食材。”
说完，他放下几块足以覆盖餐费还有富余的灵珠（从宗门奖励的贡献点兑换的），起身便要离开。这些菜，在他这里，不合格。
伙计捧着那几颗灵气盎然的灵珠，手都在抖，连声道：“客官教训的是！小的一定转告掌柜！客官您慢走！”
那锦衣青年被凌云彻底无视，又看到对方随手拿出价值不菲的灵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猛地站起身：“站住！你……”
话未说完，酒楼掌柜，一个胖胖的中年修士，急匆匆地从后堂跑了出来，显然是听到了伙计的传话。他看都没看那锦衣青年，直接冲到凌云面前，躬身行礼，语气激动又惶恐：
“前辈留步！前辈点评字字珠玑，一针见血！是在下管理不善，堕了望湖楼的名声！恳请前辈移步雅间，让在下亲自为您整治一桌小菜，聊表歉意，万望前辈再给一次机会！”
掌柜的态度让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望湖楼的掌柜，在碧水城也是颇有地位的人物，此刻竟然对一个衣着寒酸的少年如此恭敬？还口称前辈？！
那锦衣青年和他同伴也傻眼了，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凌云看着诚恳的掌柜，又看了看窗外美丽的湖景，想了想，点头道：“也罢。那就再做一份水晶鱼脍，鱼要现捞，冰镇用寒玉，酱汁只要清酱和磨碎的金葵籽。蟹清蒸即可，另上一碟陈年花雕。莲子羹用文火慢煨，一炷香为限。虾白灼。”
掌柜如奉圭臬，连连点头：“是是是！谨遵前辈吩咐！”他亲自引着凌云往楼上雅间走去。
留下大堂内一众惊掉下巴的食客。
之前嘲讽凌云的锦衣青年，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灰溜溜地结账跑了。
经此一事，“望湖楼来了个极其挑剔的神秘美食家，连掌柜都亲自赔罪招待”的消息，迅速在碧水城传开，也为凌云本就神秘的形象，又增添了一抹奇异的色彩。
而凌云，正坐在雅间里，享受着掌柜亲自监督制作的、符合他标准的“简单”菜肴，心情颇为愉悦。
大比尚未开始，碧水阁的美食界，已然迎来了一位他们无法理解的“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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