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舅夫妻俩的回归,王秀梅每天都去宋家找两个舅妈。
老姐妹一起上街看京城的变化,一起买年货布置家里,每天忙碌又充实。
王秀梅都没空再多想明娇不让她去照顾,是不是不喜欢她这个农村婆婆。
贺建国也差不多,老爷子每天找他下棋、喝茶。
以前是大舅守在他们俩身边,倒茶添水,现在又多了个小舅。
虽说小舅以前是当首长的,但退休性格越发随和,每次跟贺建国聊天都能宾主尽欢。
贺、宋两家也慢慢地亲如一家。
贺云霄四十岁这年,成为首都军区历史上最年轻的首长。
同年五月,老爷子寿辰,宋家祖孙四代齐聚一堂,包括西北的李景阳和宋璟两家人。
全部到齐,一个不少。
长辈由大舅带头祝寿,晚辈最小的宋璟次子收尾。
他们每人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吉祥话都用在贺词中,老爷子句句有回应,并笑呵呵地给每人发了红包。
吹蜡烛许愿时,老爷子环顾四周,像是要将所有晚辈的模样记在心里。
众人惴惴不安时,他却慈爱开口,“我在最好的年华里痛失爱妻和爱女,我曾以为自己是被命运遗忘的苦难人。可我的后辈一个赛一个的争气,让我成了这街头巷尾最有福气的老头儿。”
“现在能看到你们齐整整的,一个不少地聚集在这,我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喽。”
当晚,老爷子与世长辞,享年九十岁。
大舅最早发现老爷子异常,他跌跌撞撞敲开小舅的房门。
兄弟俩齐跪在老爷子床前,确认老爷子身体冰凉回天乏术,忍不住抱头痛哭。
宋家其他人陆续起床,宋琢跑到四合院告诉宋瑶,“姐,爷爷走了。”
“什么!”
宋瑶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贺云霄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宋瑶颤着声音喃喃道,“怎么这么突然!”
明明昨天还精神矍铄,怎么到今天人就没了。
这让人哪接受得了。
宋琢红着眼睛哽咽,“原本我还疑惑老爷子昨天为什么说那些奇怪的话,敢情他是在向我们告别。”
一句向我们告别,让宋瑶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
她抓着贺云霄的手,呜咽大哭。
宋家的每个人都与她牵绊深厚,但老爷子是最与众不同的。
因为老爷子不仅是原主的外公,也是她对现代爷爷的寄托。
没有老爷子的无条件维护,就没有原主的少年肆意,而现代若没有爷爷十年如一日的教导,就没有后来能独挡一面的宋瑶。
她如何经得住这份离别!
同样受不住老爷子离开打击的还有宋家人,他们悲痛的替老爷子操持着后事。
即便是街坊邻居都说老爷子九十岁寿终正寝是喜丧,可无尽的悲伤依旧笼罩着整个宋家。
三天后,丧礼结束,老爷子入土为安。
大舅却突然晕厥倒地。
宋瑶替他诊脉后要求宋玦和宋瑜,“立马送大舅去医院,我去准备手术。”
手术室门前,宋瑶哑着声音告诉众人,“大舅情况不太乐观,但我会尽全力,你们先轮流休息一下以便术后照顾。”
“媳妇,”贺云霄有些不放心地拉住她,“你身体吃得消吗?”
这几天大家都没怎么休息。
他媳妇更是白天四处奔波,晚上守在老爷子灵堂,整宿整宿地不睡觉。
他真的很担心她。
宋瑶轻轻拍了拍他手背,转身走进手术室。
*
历时三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大舅被护士推出病房。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
“你们宋院长呢?”
“宋院长她……”
这时手术室里传来一道惊呼,“来人啦,宋院长晕倒了。”
贺云霄心头一震,推开门口的护士冲进手术室,只见宋瑶面色灰暗地倒在手术台前。
“宋瑜!”贺云霄朝外大喊。
宋瑜匆匆赶来检查宋瑶的情况。
“小妹是累晕过去了。”
话是这么说,但一连三天宋瑶都没醒来。
甚至就连手术恢复期的大舅,都已经能吃些流食了,宋瑶依旧在昏迷中。
这一怪异情况引起全院医生的关注,宋瑜组织各科会诊,但就是没人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贺云霄夜以继日地守在宋瑶床前,一开始他主动安慰王秀梅等人,但随着宋瑶昏迷时间的增加,他情绪越来越紧绷。
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宋瑶。
李景阳和宋璟担心他这样下去迟早会熬垮身子,提议由他们接手轮流照顾宋瑶。
但贺云霄不仅不同意,还将哥俩给赶出了宋瑶的病房。
拴上门锁,贺云霄坐回宋瑶的病床前。
他将宋瑶的手心紧贴在自己脸上,另外一只手轻抚宋瑶脸颊。
“媳妇,累了我们就好好休息一下。但休息够了一定记得回家,只回我和孩子的家好不好?”
“媳妇儿,快回来吧!没有你,我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从结婚第二天你跳进我怀里的那刻开始,我便知道你不是她,你是全新的宋瑶,也是眼里有我的宋瑶。”
“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你会离开我,担心到闭上眼就想将你绑在怀里。我也时常害怕,怕自己睁开眼你已经回了自己的世界。”
“媳妇,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我爱你,很爱很爱。所以媳妇你千万别离开我,求你了!”
……
宋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她看着贺云霄和宋家人在自己面前逐渐远去,想要叫住他们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变轻,如同鸿毛那般轻。
她掠过京城的天空,穿行万里,到了几十年后。
熟悉的京市,熟悉的宋家别墅。
她飘回了自己猝死前的那个房间,熟悉的床单被套,熟悉的衣帽间,还有摆满整面墙的包包。
每一样都是她熟悉的,熟悉得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可她的心却空落落的。
楼下传来熟悉的争吵声,是她那对豪门爸妈回来了。
这次争吵的话题是豪门爸又冒出了新的私生子。
他们用最激烈的语言辱骂、刺激对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彼此感受到疼痛。
没人关心房间里的宋瑶怎么样了,也没人在乎宋家的接班人快不快乐。
他们只要宋家的股票安稳,宋氏大厦屹立不倒,他们的荣华富贵就不会受到影响。
宋瑶麻木地钻进被窝里,就像过去很多次那样,用被子紧紧捂住双耳,这样外头的争吵就不会那么刺耳。
睡吧,等太阳重新出来,黑暗就会散去。
到时候她还是打不倒的宋家大小姐,也是宋氏企业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只要有她在,宋氏就不可能落到那些私生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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