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更衣室，气氛有些沉闷。
球员们大口喝着水，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混合着一丝焦躁。
上半场不是没有机会，但临门一脚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这种只开花不结果的局面，最是磨人。
老徐站在战术板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球员们。
他知道，现在任何多余的动员都是废话，这帮小伙子心里的火比谁都旺。
他需要的，不是给火上浇油，而是给他们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他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老徐不动声色地拿出来，点开。是林昊发来的。
信息很长，不是一两句话的指示，而是一段被拆分成好几条的、逻辑清晰的战术微调。
“别再硬撞南墙了，他们把门堵得死死的。咱们换个思路，撬锁。”
“费南多，下半场别老抱着边线。多往里走，往肋部切，把他们的左后卫当影子一样带着。他跟进来，边路走廊就空了。”
“童磊，看到走廊就给我死命往前冲，不要犹豫。”
“源一的任务就是找那把钥匙。费南多一动，他的传球就得跟上童磊的跑动路线。要快，要坚决。”
“其他人，保护好中路，随时准备二次进攻。”
老徐一条条看完，心里豁然开朗。
这就是林昊，总能从看似胶着的战局中，找到那个最不起眼的破绽。
他刚准备收起手机，最后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别太紧张，放松一点。你那紧绷的样子我在电视上看的清清楚楚。”
甚至在这句话的后面还跟了一个坏笑的表情。
老徐看着最后这条信息，会心一笑。
他清了清嗓子，把手机揣回兜里，更衣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都歇够了吧？”老徐拍了拍战术板，把林昊的战术调整用最简洁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球员们听得聚精会神，眼中燃烧着熊熊斗志。
讲完战术，老徐顿了顿，环视一圈，故意压低了声音。
“最后，教练还有一句话让我带到。”
克雷桑仰起头：“他说什么了？”
老徐学着林昊那种半开玩笑的口吻：“他说，今天是大雷300场里程碑，谁要是表现不好就让大雷赛后替他'关照'一下。”
更衣室里静了两秒，然后，压抑了半场的郁闷，瞬间被一阵爆笑冲得烟消云散。
王大雷一抹脸上的汗珠，乐得直拍大腿，“行！下半场我保证盯好他们！”
下半场的哨声响起。
电视机前的解说员很快就发现了泰山队的变化。
“哦？泰山队的阵型似乎有了一些微调。我们看费南多，他现在的位置比上半场更靠近中路。这样一来，天津队左路的防守压力陡然增大。”
场上，费南多就像一颗位置飘忽的棋子，不停地在边路和肋部之间游走。
天津队的左后卫被他搞得头昏脑胀，跟得太紧，身后就是一马平川；
离得太远，又怕他拿球直接内切射门。
第53分钟，战术开始奏效。
费南多再次从边路启动，但他没有像上半场那样一条道走到黑，而是在趟了两步之后，突然一个急停，将球扣向中路，同时自己也斜向往禁区里跑。
天津队的左后卫下意识地跟着他移动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
如同一道被拉开的闸门，右边后卫童磊像一辆加满了油的赛车，从费南多身后那条被瞬间清空的大直道上狂飙而过！
几乎在童磊启动的同时，李源一的右脚已经把球推送了出去！
那是一脚贴着草皮的直塞，力道和提前量都恰到好处，仿佛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地打穿了对方的防线，滚到了童磊冲刺的路线上！
“漂亮！手术刀般的直塞！泰山队的战术意图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解说员的声音已经提了起来。
童磊追上皮球，看也没看禁区，直接起脚，一记低平球横扫门前！
足球像一颗白色炮弹，从门将和后卫之间的狭小空隙中呼啸而过。
禁区内，费莱尼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
他用一个教科书般的斜向跑位，甩开了紧盯他的中后卫，迎着来球，右脚脚弓轻轻一推！
皮球听话地改变方向，滚进了球门的远角！
1:0！
球进了！
整个体育场在沉寂了近一个小时后，彻底喷发！
那积蓄已久的能量化作声浪，几乎要将球场的顶棚掀翻！
进球后的费莱尼没有第一时间冲向角旗区，他一边怒吼着，一边转身跑向场边。
队友们纷纷冲上来将他抱住，但他扒开人群，径直冲到主队教练席前。
他指向老徐的教练席，又伸出右手食指，用力地指了指天空，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的人不在，但你的思想，在这里！
费南多、李源一、郑铮……越来越多的球员跑了过来，学着费莱尼的样子，将手臂指向那个本该是林昊所在的指挥区。
这一刻，他们不是在庆祝一个进球，而是在向他们的主教练，向那个制定了这一切的“资本大鳄”，进行一次最响亮的汇报。
场边的老徐，看着这一幕，紧绷了一整场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转过身，从助理手里拿过一瓶水，拧开，仰头灌了一大口。
水有点凉，但心里，是滚烫的。
办公室内。
林昊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球员们的庆祝画面。
他没有振臂高呼，也没有激动地拍桌子。
他只是靠在椅背上，嘴角慢慢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极其满足的弧度。
一切尽在掌握。
这种感觉，比站在场边声嘶力竭地指挥，还要过瘾。
他拿起手机，回复了教练组工作群里刷屏的“666”，随后将手机倒扣在桌上，重新将目光投向比赛画面。
天津队已经准备重新开球，他们显然不甘心就此落败。
但林昊的眼神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紧张。
他知道，当他的球队将他的思想完美执行出来的那一刻，这场比赛的悬念，其实就已经结束了。
剩下的，不过是欣赏“投资回报率”继续增长的过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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