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球员们的呐喊和足球的闷响交织，汗水在夕阳的余晖下蒸腾。
一场高强度的分组对抗赛刚刚结束，队员们三三两两地走向场边，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胜利的喜悦已经完全转化为训练的动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疲惫而满足的神情。
“费莱尼，等一下。”林昊叫住了正准备回更衣室的费莱尼。
比利时人停下脚步，他高大的身影在草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头看向林昊，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去我办公室聊聊。”林昊说。
费莱尼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跟着林昊走向了那栋熟悉的办公楼。
办公室里，林昊给他递过去一瓶水，自己则拉开了椅子坐下。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寒暄，一种职业球员和教练之间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上一场，踢得真棒。”林昊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费莱尼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喉结滚动。
“和门框差不多吧。”
林昊被他这冷幽默逗笑了。
“它那是给你预热，把气氛烘托到最高潮，好让你登场。”
费莱尼也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费莱尼，你来泰山的时间不短了。”林昊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我知道你对未来有自己的规划。俱乐部和我，都非常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听听你最真实的想法。”
他没有绕弯子，直接把问题抛了出来。
费莱尼沉默了片刻，他看着窗外那片绿色的训练场，眼神有些悠远。
那里是他战斗了多年的地方，也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
“教练，”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真诚，“我的身体，它在告诉我，是时候了。每一次高强度的比赛和训练之后，它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我不想等到某一天，我无法再像现在这样跳起来争顶，或者在禁区里保护队友的时候，才被迫离开。”
“我爱这家俱乐部，爱这里的球迷，也爱你，教练。所以，我希望留给他们的，是我最好的样子。”
林昊静静地听着，心中五味杂陈。
再锋利的剑，也会因为时间的侵蚀而失去它的锋芒。
他预想过这个答案，但当亲耳听到时，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惋惜。
费莱尼不仅仅是一个战术支点，他更是一种精神象征，是球队在逆境中最可靠的“b计划”。
“我明白了。”林昊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那么，这个赛季剩下的比赛……”
“我会付出百分之百，不，百分之二百。”费莱尼的眼神重新聚焦，变得锐利起来，“这是我的最后一支舞，我希望它能完美结束。”
“所以教练，只要你需要我，哪怕是最后一分钟，我也随时准备上场。”
“会完美的。”林昊站起身，向费莱尼伸出了手。
费莱尼也站了起来，有力地握住了林昊的手。
两个男人之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费莱尼离开的时候，林昊半开玩笑的问道：“退役后要不要回来做教练？就像我一样，从队长变成教练。”
“那可说不准呢。”
送走费莱尼，林昊在办公室里独自坐了很久。
他知道，寻找“费莱尼二世”的工作必须立刻提上日程，但这世界上，又有几个费莱尼呢？
调整了一下情绪，他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莫伊塞斯，训练结束了吗？来我这一趟。”
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莫伊塞斯走了进来。
和费莱尼的沉稳不同，巴西人的脸上总是挂着热情的笑容，仿佛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
“教练，找我什么事？是不是要给我发上一场比赛的助攻奖金？”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起了玩笑。
“奖金得等赛季末一起算。”林昊也笑着回应，“不过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谈一笔可能比奖金更大的生意。”
莫伊塞斯来了兴趣，身体前倾：“哦？说来听听。”
“你的合同，年底到期了。”林昊开门见山。
办公室里的气氛随着这句话，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莫伊塞斯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他知道，这是职业足球最现实的一部分。
“教练，我的想法，你应该很清楚。”莫伊塞斯率先表态，“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我的家人也爱这里，我的儿子在学中文，我妻子喜欢这里的菜。至于我，我喜欢和这帮家伙一起踢球，更喜欢在你手下踢球。”
这番话，让林昊心里一暖。
“我也想你留下，莫伊塞斯。”林昊的语气很诚恳，“你是我们中场的节拍器，球队的大脑。没有你，我们的进攻会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他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但是，你也知道现在整个联赛的环境。俱乐部明年的预算是固定的，我们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提供大合同了。”
莫伊塞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所以，俱乐部和我商量了一下，希望能给你提供一份‘1+1’的合同。”林昊盯着他的眼睛，“第一年是保障合同，第二年根据你的出场次数和身体状态来决定是否激活。但在薪水上……可能需要你做出一些牺牲。”
这话说出来，其实是非常现实和残酷的。
空气有些凝滞。
莫伊塞斯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在思考。
林昊也没有催促，他知道需要给对方时间。
就在林昊以为他需要回去和经纪人商量时，莫伊塞斯忽然抬起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教练，钱是好东西，谁都喜欢。但对我来说，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他摊了摊手，“比如冠军奖杯，比如踢得开不开心。说实话，在你来之前，我确实有过离开的想法。但现在，我只想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去拿那些我们还没拿到的冠军。”
“至于薪水，”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丝狡黠，“只要你们别降得太离谱，让我儿子下学期的中文补习班还能交上费就行。”
一个玩笑，让办公室里紧绷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林昊彻底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过我有个条件。”莫伊塞斯突然又严肃起来。
“你说。”
“以后你要是被罚款了，不能总想着让我们在场上给你挣回来。”巴西人一脸“委屈”地抱怨道，“压力太大了！尤其是那个‘一万三’的估价，进球还得算KpI，这谁受得了？”
林昊愣了一下，随即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小子，连这个都知道了？”
“当然！现在全队都在传，说你是‘理财型主教练’，投资一万，回报一万三，比炒股还赚！”莫伊塞斯模仿着队友的语气，惟妙惟肖。
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好，我答应你。”林昊笑着说，“合同的具体细节，我会让郑总尽快联系你的经纪人。莫伊塞斯，谢谢你的信任。”
“教练，我也谢谢你。”莫伊塞斯站起身，表情重新变得认真，“是你让我们相信，我们能成为最好的球队。”
当莫伊塞斯离开后，林昊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一个下午，两场谈话。
一场是告别，一场是承诺。
一个时代即将落幕，而另一个时代，正在他的手中，被牢牢地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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