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了大半个晚上的悦和园,到了深夜仍未沉寂。月光淌过青砖灰瓦,将各处的灯火晕染得柔和,像一层薄纱轻轻盖在这片热闹了一天的园子上。
舒雅轩外的回廊下里,几位白发老人围坐在藤椅上。李爷爷兄弟俩并肩坐着,手里摩挲着温热的茶盏,偶尔对视一笑,眼里是无需多言的默契。
雷陨的爷爷正给赫露的爷爷比划着什么,两人凑得极近,聊的是年轻时在田埂上劳作的旧事。
林樾檑的父亲和雷士光的父亲慢慢摇着蒲扇,听着他们说,时不时插一句“那时候的锄头可比现在沉多喽”。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听胡灵芝这么说,岳洺杨看了她一眼:“是啊,以前我们门派都围着我师叔转。
百岁老人,还能身体硬朗、脚步轻盈、精神矍铄,简直就是一宝。
可你看看现在,我师叔和你师叔兄弟重逢,两个百岁老人跨世纪的重逢,太难得了。”
“还有,雷陨的爷爷也过了百岁。
赫露的爷爷,樾檑的父亲,士光的父亲,都九旬以上。”
“这还要感谢胡步掌和岳氏门派!”
听林樾檑这么说,岳洺杨回头笑着问林樾檑:“胡说,跟我们有啥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
林樾檑坐下,递给两个妈妈每人一个石榴:“是小霜每天带着我爸运行体内真气。
雷爸爸也是,婉晴带着他练习。
还有雷爷爷,是胡姥姥年轻时传授给雷爷爷的方法,雷爷爷一直坚持!”
胡灵芝笑着说:“那不是气功,是调理气息。气息顺了,身体就畅快了。”
许慧瑶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走到百岁老人们身边坐下。
往常这个点早该催老人们歇息,今天却也拉了把小凳坐下:“爷爷、伯伯们,今晚兴致高,我也凑个热闹。”
赫露的爷爷笑着拍她手背:“还是慧瑶懂我们,这群老骨头啊,难得聚这么齐,多聊会儿不碍事。”
不远处的翰林轩前,花圃里的晚香玉正散发着甜香。胡明佳和于蕾搬来几张藤编矮凳,赫露的小姐妹们围坐一圈,杨紫娟正讲着白天赫铭开车时的糗样,引得大家笑作一团。许嘉晴指着花圃里新开的蓝雪花:“这花跟咱们去年在支教点种的一模一样,还记得不?那时候雨桐姐总说它娇气,结果就数她浇水最勤。”
养身堂的大客厅里,灯光暖黄。林樾檑端着酒壶往外走,被冷冰霜拦住:“意犹未尽是不?今天不行,人太多。你上天台,又招来一群人,今天这觉谁都别睡了!
去老老实实回去睡觉!”
回到大客厅,林樾檑、雷士光和徐云清聚在一起。
三个人坐在地板上,每个人靠着一个大靠枕。
徐云清说:“来吧,举杯,祝贺赫铭出院!”
雷士光看了眼坐在角落,左手握着铅笔头发呆的赫铭说:“这些天就惦记他……”
“赫铭过来,咱们喝两口!”
听到哥哥们叫自己,赫铭赶紧过来。他知道,自己住院这几天,三个哥哥每天在玻璃屋发呆,从来没去过天台。
赫铭刚端起酒杯,就听到冷冰霜的声音:“小雷子,管不了你了是不?不让你出去喝,却坐在这里喝。”
林樾檑急急忙忙把酒喝掉,放下酒杯说:“没喝,聊会儿天儿!”
见到冷冰霜手里端着的酱鸭舌、醉花生、凉拌木耳,赫铭眼睛一亮,急急忙忙站起来接过酱鸭舌说:“嫂子,我就馋这口。”
说着话,他拿起一个鸭舌,假装手不灵便,掉进了林樾檑的酒杯里。
赫铭又拿起一块鸭舌,又没拿住,掉进了雷士光的酒杯里。
最后他盘子倾斜,几个鸭舌点进徐云清的碗里。
冷冰霜笑了:“赫铭,我看你还应该去住院。以前左手不灵便,今天右手咋了?
不灵便,却很有准头……”
赫铭红着脸,看着空盘子说:“完了。没了!”
冷冰霜把盘子放下,接过赫铭手里得空盘子说:“没了你就别吃,下一盘是拍黄瓜!”
冷冰霜出去了,雷士光悄悄冲着赫铭伸出大拇指,就在这时,苏婉晴走了进来,端着一盘水煮毛豆,还有一壶温好的黄酒。
见雷士光竖起大拇指,想起他刚才在门外看到赫铭耍小聪明,忍不住笑着喊:“婉儿,来,你赫铭哥右手也不好使了,再给他打一针!”
听苏婉晴说赫铭右手也不好使了,园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看着养生堂。
婉儿拿着一个针管,针头像筷子一样粗,跑进养身堂,林晚禾也跟了进去。
园子里的气氛立刻凝固了。
不一会儿,林晚禾笑着跑出来,屋里传来四个男人的告饶声。
林樾檑:“婉儿,可怜可怜我吧,我这血管已经很不好了!”
徐云清:“婉儿,姨夫那还有桂花糖!”
赫铭:“扎死我得了,省得太妹露气我!”
雷士光更有意思:“好丫头,咱俩可是父女……”
“哈哈哈哈哈,都是赫铭惹的祸!”
林晚禾忍不住笑的给大家讲了赫铭的表演,园子里立刻充满了笑声。
大厅里,李婉把针管里的液体推入四个人的酒杯:“不打针也行,喝了吧!”
林樾檑端起酒杯:“虽说不能上天台,在这儿聚也一样。赫铭,你小子可算出院了,这几天没少让大家操心。”
赫铭看着酒杯为难的说:“哥哥们对不起,害你们跟我一起喝药……”
雷士光笑了:“傻兄弟,你想想,冰霜嫂子为啥送鸭舌?还有你婉晴嫂子,这壶酒是她带来的。你摸摸,温的。”
赫铭摸了下酒壶,又看了眼李婉,李婉拿下针头,把剩下的酒推进自己嘴里,然后对几个老病友说:“就你们不省心,别以为离开医院我治不了你们!”
赫铭喝了口酒杯里的液体,确实是酒,还是温的,不好意思地笑了:“哥哥们,我错了,以后不耍小聪明了。”
林樾檑也端起酒杯说:“你是听说这段时间我们没喝酒,心疼我们!”
徐云清打趣着赫铭说:“你这话我们可听了不下十遍,属你折腾的欢。”
苏婉晴正好进来添酒,接话道:“他呀,也就嘴上说得好听。”
雷士光指着赫铭的左手说:“不能总握着铅笔,时间长了手会僵硬,伸不直了……”
赫铭把左手藏在身后,眼神恳求完苏婉晴又去恳求李婉。
李婉笑着说:“赫铭哥,我只有这点酒,你看我我也没了!”
大家又都笑了。
几个人笑着闹着,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屋里,落在他们脸上。
院子角落的石桌旁,周清秋、吴校长、蒋欣瑜和苏悦乔正聊着。苏悦乔握着周清秋的手:“当年你在村里教书,我就说这姑娘能成大事,果然没看错。”
蒋欣瑜给大家续上茶:“现在年轻人厉害,栾凤英她们搞的那个科技支教,比我们那时候省力多了。”
正说着,栾凤英、吴佳欣和林雨晴走过来,挨着长辈们坐下,听他们讲过去的支教故事,时不时插几句现在的新法子,新旧经验在夜色里慢慢交融。
整个悦和园,老的、少的,新识的、旧友的,都在这深夜里守着一份热闹后的安宁,像一首未完的歌,温柔地继续着。
……
“我想在周老师走之前完成那幅画!”
赫铭的眼圈红了。
大家都知道,那幅画是徐老师未完之作,赫铭是想完成徐老师的心愿。
“那就用右手,我们帮你!”
赫铭固执的摇了摇头:“不,我的左手跟我一起重生,它就是徐老师的手。”
大家这才明白赫铭的坚持。
冷冰霜坐下来,一边按摩赫铭的左手,一边说:“赫铭,嫂子帮你!”
李婉也坐下说:“赫铭哥,我也用左手,我帮你调颜色。”
苏婉晴坐下说:“赫铭,你怕针灸,明天开始嫂子帮你艾灸!”
“可是听周老师的意思,她明天就走!”
雷士光的话屋里陷入了沉默。
周老师惦记村子里的孩子,孩子们也确实离不开她。
忽然,林樾檑站起身,拖着左腿快步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林樾檑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皮箱,现在门口看了冷冰霜一眼,冷冰霜刚刚站起身,林樾檑忽然把皮箱紧紧抱在怀里,冲出了养身堂。
见林樾檑冲出养身堂,园子里的人都看着他。
只见林樾檑把箱子放在石桌上,双膝跪倒,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绸缎包裹,抱在怀里,又用脸贴了贴,站起身,把它交给了周清秋:“周老师,请您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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