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从玉马移向陈小雨。
女孩被他异常激烈的反应惊得后退了一小步,
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书包侧袋的挂件,
眼神慌乱地看向母亲,像受惊的小鹿。
林晓梅顺着李国栋的目光看去,落在了女儿书包的挂饰上,
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异样,快得像错觉。
随即,她绽开一个无比自然、甚至带着点嗔怪的笑容:
“哦,你说小雨书包上这个小玩意儿啊?”
她走上前,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摘那玉马,
而是轻轻拂了拂陈小雨的刘海,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
“小雨,看把你李叔叔吓的。”
然后才转向李国栋,
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旧物:
“这个啊,我前阵子在城南那个‘老时光’旧货市场淘来的。逛着玩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觉得这绿油油的挺别致,造型也古朴,是个小马驹儿,正好小雨也属马嘛,就买了挂她书包上,图个新鲜好玩。怎么,李哥你也喜欢这种老物件?”
“旧货市场?”
李国栋的声音依旧干涩,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他死死盯着林晓梅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或闪躲。
但她的眼神坦荡得近乎无辜,
只有对他过激反应的困惑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对啊,就那个挺有名的二手市场,周末可热闹了,卖什么的都有。”
林晓梅描述着,语气流畅自然,
“这玉马看着有些年头了,估计是哪个老物件上掉下来的配件?
摊主也不太懂行,我看便宜就随手买了。李哥你……认得它?”
她恰到好处地抛回疑问,
眼神探究地看着李国栋。
李国栋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肋骨。
他认得?
他何止认得!
这玉马的每一道石纹,马鬃雕刻的细微弧度,甚至马腹下那个只有他才知道的、极其微小的、当年磕碰留下的一点点白痕,都深深烙印在他记忆里!
眼前这枚,无论是色泽、质地、形态,
尤其是那点细微的白痕,都与他丢失的那一枚分毫不差!
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世上不可能有两块完全相同的天然玉石,
更不可能有连细微磕痕都一模一样的雕刻品!
这分明就是他丢失的那一枚!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比刚才的冷汗更刺骨。
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强烈不安感,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旧货市场淘的?
林晓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合情合理,仿佛天衣无缝。
可这“合理”本身,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诡异和可怕。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陈小雨。女孩依旧低着头,双手紧紧绞着校服衣角,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始终没有再看那个玉马一眼,仿佛那是个烫手的山芋。
她细微的颤抖和无声的抗拒,像一根微弱的针,刺破了林晓梅营造的“随意”表象。
“李哥?”
林晓梅的声音带着更明显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似乎在提醒他失态太久了。
李国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冲击和寒意中挣脱出来。
他意识到此刻的失态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愤怒的质问到了嘴边,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需要冷静。
“没……没什么。”
他努力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尽量放平缓,
“就是……看着有点眼熟,跟我以前……嗯,见过的一个老物件有点像。没想到小雨也喜欢这种小东西。”
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目光却依旧胶着在那玉马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复杂情绪。
林晓梅似乎松了口气,笑容重新变得明媚:
“嗨,小孩子嘛,就喜欢点新鲜小玩意儿,挂两天说不定就腻了。”
她话锋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语气变得热络起来,
“对了,李哥,有件事儿想跟你商量下。”
她转身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精致手包里,摸索了一下,
然后拿出一个东西,递到李国栋面前。
那是一把银色的钥匙。样式普通,就是最常见的防盗门钥匙。
钥匙圈上,赫然挂着那枚深绿色的玉马!
“你看,”
林晓梅的语气带着一种亲昵的商量口吻,
笑容温婉,
“这钥匙是我家的。想着你常来,有时候我们娘俩万一不在家,或者我临时出去买菜什么的,你也能自己开门进来坐坐,喝口水,省得站在外面等。放你这里一把,方便些。”
她晃了晃钥匙,玉马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在灯光下折射出温润而刺眼的光泽。
“这玉马我瞧着挺配钥匙圈的,正好挂上,省得丢了。你可得收好了啊。”
李国栋看着眼前这把挂着玉马的钥匙,感觉像看到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林晓梅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对他这个“准家人”的信任和体贴。
钥匙,象征着接纳和归属。
玉马,是他魂牵梦绕的亡母遗物。
这两样东西以这种方式组合在一起,被如此“自然”地递到他面前,
像一份精心包装、却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礼物。
这已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试探,或者说,是一种诡异的宣告!
她们知道这玉马是他的!
她们知道他视若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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