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剩跟着顺子几人,拖着灌了铅似的腿,一步步挪回伙房旁的矮营帐。帐帘没掀,就见帐内昏黄的油灯下,老杀才正盘腿坐在草席上擦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听见脚步声,只抬了抬眼皮,语气云淡风轻得像在说家常:“回来啦。”
“叔,回来了。”顺子先跨进帐,揉着酸胀的肩膀,声音里还带着点赶路的气喘。
老杀才放下短刀,目光扫过朱剩苍白的脸,嘴角勾了勾:“小子,吐了几次?”
朱剩找了个草垛坐下,腰杆还没挺直就先松了气,低声应道:“吐了三次。”
“还不错,比那几个小崽子强些。”老杀才指尖敲了敲刀鞘,语气里听不出是夸还是调侃。
“叔,我们那时候,也就比狗剩多吐一次而已!”顺子立刻凑过来,语气里带着点不服气的显摆。
“瞧把你能的,”一旁捧着茶碗的道人忍不住插了句嘴,“当年是谁吐得抱着马脖子哭,说再也不跟队了?”
顺子脸一红,刚要反驳,就见老杀才脸色微沉,话锋一转:“也速带回来了吗?”
“让、让他跑了,叔。”顺子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刚才的雀跃劲儿也散了大半。
老杀才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也添了几分凝重:“怎么回事?”
“我们……我们遇到了追赶蓝将军的北元重骑。”朱剩坐直身子,声音比刚才稳了些,慢慢开口解释。
“仔细说说。”老杀才往前倾了倾身,油灯的光映在他眼底,亮得有些慑人。“我们眼看就要追上也速了,忽然就撞见从关外回来的蓝将军——他身后还跟着一支百人的重骑兵,个个挎着弯刀,马身上都裹着铁甲。”
老杀才手指顿了顿,追问:“可知领头的是谁?”
顺子和朱剩对视一眼,顺子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叔,我瞧着那领头的铠甲样式,好像是……扩廓帖木儿。”
“王保保?”老杀才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峰皱得更紧,又看向两人,“你们用了战阵?”
朱剩听见“王保保”三个字,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原来那重骑兵领头的,就是史书里写的扩廓帖木儿!他忽然想起书中提过,王保保的妹妹容貌倾城,忍不住偷偷咧嘴,心里美滋滋地盘算:要是能把这样的姑娘娶回家当媳妇,那可真是……
“小子,你傻笑什么呢?”老杀才的声音突然打断他的思绪,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
朱剩慌忙收敛神色,手都有些无处安放,结结巴巴地应:“没、没什么!”
老杀才没再追问,又把话题拉回正事上,语气沉了沉:“你们遇上重骑时,用了什么战阵?”
“叔,就、就用了尖杀阵。”顺子在一旁赶紧接话,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尖杀阵?”老杀才点点头,紧绷的眉头松了些,指尖又开始轻轻敲着刀鞘,“那还行。要是你们敢用那几个耗气血的战阵,老子现在可没功夫去草原给你们挖草药泡药浴。”
“叔,这我们还是知道轻重的!”顺子连忙保证,又瞥了眼朱剩,“何况有狗剩在,我们根本不敢碰其他战阵——他盯着呢!”
“还有你小子不敢的时候?”一旁的人,故意打趣,“我还记得是谁头回偷偷用铁甲阵,结果把控不住力道,害得兄弟们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连饭都得人喂。”
顺子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嘴硬着要反驳,却被老杀才一个眼神制止了。朱剩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愈发肯定:这群人手里藏着不少厉害战阵,而且一个比一个威力大,刚才的尖杀阵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行了,都别贫了,赶紧去休息。”老杀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看向角落里的一个身影,“狗剩,你跟我来。”
朱剩闻言默默起身,跟着老杀才掀帘走了出去。两人没走多远,老杀才便转了方向,竟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去——朱剩心里纳闷,却也不敢多问,只默默跟在后面。
刚到中军大帐门口,老杀才就掀帘闯了进去,大着嗓门喊:“小春子!”
帐内正低头看军报的常遇春抬起头,见是他,放下笔笑了:“老哥哥,这火急火燎的,咋的了?”
“剩子他们追也速的时候,撞上王保保了。”老杀才往旁边让了让,把朱剩推到前面。
常遇春的目光落到朱剩身上,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这事蓝玉刚跟我说了。听说你小子能耐啊,一人杀了十几个鞑子,还都是骑着马的重骑,够厉害!”
朱剩连忙拱手,语气诚恳:“常叔,都是侥幸,全靠兄弟们配合得好,我可不敢居功。”
“不错不错,懂得不骄不躁,是块好料子。”常遇春越看越满意。
这时候老杀才说,“你府里的宝库,等回去后让剩子去挑件趁手的兵器,也算赏他的。”
“嗨,不就是件武器吗,多大的事!”常遇春拍了拍朱剩的肩膀,对着朱剩扬了扬下巴,“叔直接送你两件,咋样?够大气吧!”
老杀才哭笑不得:“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心疼。”
“心疼啥?”常遇春满不在乎地摆手,“我说的话,啥时候不算数?”
“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老杀才拉着朱剩就要走,“走,剩子,先跟我办别的事。”
常遇春不知道的是,朱剩如今惯用的兵器是长枪,而他那宝库深处,藏着一柄当年岳飞偶然得到的宝枪,名为“沥泉枪”——老杀才今天的目的,打的正是这柄枪的主意。那枪在常遇春眼里,可是比性命还宝贝的物件,平日里连碰都不让人碰。
走出中军大帐,朱剩终于忍不住问:“叔,接下来干嘛啊?”
“接下来带你进城买药。”老杀才脚步没停,径直朝着营门走。
“买药?”朱剩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我也没生病啊,买啥药?”
老杀才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本来想着等你从北平回去,再帮你调制药浴泡泡,让你好好适应战阵的力道。现在你也体会到战阵的威力了,不如趁这个时间先泡一次,顺便给你讲讲虎狼营创下的那些战阵——这战场,可是练手的好机会,错过了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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