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听着心里也替他们感到高兴，伸手替丫丫理了理歪掉的辫梢，
“那可太好了！城里屋子暖和，上学也方便，往后你们兄妹俩就能安安稳稳读书了。”
如今局势越来越好，这俩孩子总算不用跟着父母遭罪了。
小伙子突然红着脸，从粗布兜里掏出个油纸包，三两下解开绳结，露出里面褐红透亮的红薯干，硬往叶璃手里塞。
他胳膊绷得笔直，眼神执拗得像头牛，带着股非让她收下的劲儿，
“姐姐，这是俺们自己晒的红薯干，蒸得软乎乎的，甜得很！你一定得尝尝。”
他喉结滚了滚，声音低了些，
“那年要不是你给的热馒头，我妈……我妈说不定就撑不过那个冬天了。这份情，我们记一辈子。”
他们现在还住牛棚，爸妈身子骨弱，连个像样的待客地方都没有，手里也实在掏不出啥像样的谢礼。
这些红薯干，他们也是特意带了出来，想看看能不能换点钱票。
叶璃看着他通红的耳根，推辞不过只能接了过来，笑着摸了摸丫丫的头，
“那姐姐就收下啦！正好快过年了，姐姐也给你们备点新年礼。”
说着转身跟售货员又要了两斤水果糖、一包饼干，塞进小伙子怀里，
“过年就得甜甜蜜蜜的，拿着当零嘴吃。”
小伙子急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要掏钱，
“姐姐这可不行！我们不能再让你破费……”
叶璃按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拍了拍他手背，
“拿着吧，就当姐姐给你们的新年礼物。以后回了城好好读书，说不定咱们还能再遇上呢。”
兄妹俩对视一眼，眼眶都有点红，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
他们本来想好好感谢这位姐姐，没想到反而让她破费了。
“谢谢姐姐！”
丫丫仰着小脸，声音脆得像银铃，抱着糖和饼干的胳膊搂得紧紧的。
叶璃笑着俯身，捏了捏她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蛋，
“不客气呀。你们年货买齐了？”
小伙子赶紧点头，手指了指身后的竹筐，
“齐了齐了！买了点菜，爸妈还在家等着呢。”
“那快回去吧，别让大人惦记。”
叶璃瞄了竹筐一眼，又将自己买的肉放了进去，冲他们挥挥手。
“姐姐，这不行！我们已经收了你给的糖果和饼干了，再拿要肉怎么成？”
小伙子这下脸都急得红了，连忙放下竹筐就要将肉拿出来。
叶璃伸手托着竹筐，不让他放了下来，脸上带笑，
“别推辞了！你看你和丫丫瘦成什么样了，吃点肉补补身体。”
她看了小伙子竹筐里，只放了两颗大白菜和一小袋粗面。
丫丫偷偷咽了咽口水，却也拉着叶璃的手推辞，
“姐姐，我们不能要。这肉太贵重了。”
这个年头，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肉。
更别说他们一家还是下放农村，住在牛棚里的。
更是一整年连肉星子都吃不上一口。
她虽然很馋肉，但也不能要呀。
姐刚刚才给了那么多糖果和饼干。
爸妈说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叶璃心里叹了一声，轻声劝道，
“拿着吧！等你们往后日子好过了，再还给姐姐好不好？”
丫丫眨巴了一下眼睛，抬头看向自己哥哥，
“哥哥......”
她也很想收下。
要是爸爸妈妈吃了肉，身体一定会很快的好起来。
小伙子眼中闪过挣扎。
爸妈身体不好，就是长期营养不良。
“谢谢姐姐。”
纠结良久，他还是收下这那块肉。
他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他一定会报答姐姐的。
“不用谢！你们快回家去吧。”
叶璃脸上带笑，冲着他们挥挥手。
“姐姐再见！”
丫丫拉着哥哥给叶璃鞠了个躬，才欢天喜地地跑了。
叶璃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笑着摇了摇头。
“遇到熟人了？”段嘉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嗯，前两年遇到的一对兄妹，闲聊了几句。”
叶璃收回目光，笑着把红薯干递给他，
“一会回家尝尝，自家晒的，肯定甜。”
他接过，指尖碰到她冻得冰凉的手，下意识往自己掌心拢了拢，
“冷不冷？买齐了咱们回家，我给你烤红薯干吃。”
“还好。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我再买块肉就成了。”
叶璃将手中拎着的年货都交给段嘉觅，又挤进柜台前面。
段嘉觅拎着东西，招呼俩孩子，
“尘尘，瑶瑶，往这边站站。”
不一会，叶璃拎着一块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我的天，今儿人可真多。”
“那肯定，马上就要过年了。”
段嘉觅上前，将叶璃挤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了理。
“我们回家吧，看这天气阴沉沉的，应该会下雪了。”
“好，咱们回家。”
一家人出了供销社，雪果真开始飘了，细细碎碎的，落在他们发间。
“下雪喽。”
尘尘和瑶瑶拍着小手欢呼，叶璃和段嘉觅对视一眼，不由笑了。
——
小伙子牵着丫丫的手，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兄妹俩心里头甜滋滋的，丫丫腮帮子鼓鼓的，含着块水果糖，眼睛却时不时瞟向竹筐里那块裹着油纸的猪肉。
她好像都忘记了，肉是什么味道了。
他们住在部队不远处的清河村。
两人熟门熟路，从村子外面绕到山脚下。
他们一家就住在山脚下的牛棚里面，已经整整六年了。
当初来的时候，丫丫才两岁。
清河村山脚下，那座破旧的茅草屋门口，站着个身形消瘦的中年男人，穿着打了补丁的棉袄。
正踮着脚往远处张望，眉头拧成个疙瘩，满脸都是担忧。
“谦和，书臣和丫丫还没回来吗？”
茅屋里传出一道轻柔的女声，带着点咳嗽，
“这天寒地冻的，别是出啥岔子了……咳咳……”
顾谦和赶紧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又往远处瞅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
飘扬的雪花中，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快速的往这边移动。
他心里的石头“咚”地落了地，回头冲屋里扬声喊，
“文秀！孩子回来了！我去迎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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