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红憋了半天，才讪讪地开口：
“奶，这都多少天前的事了，再说我那侄子也不是成心的。您就别老揪着不放了，好歹是正经亲戚，哪能跟个孩子计较？”
叶璃闻言，手里的搪瓷缸“咚”一声重重砸在桌上，茶水都溅出了几滴。
她抬眼看向陈丽红，眼神冷得像冰，
“表嫂这话是什么意思？合着我外婆被你娘家侄子撞断了腿，反倒成了外婆的不是？要不要等外婆能下地了，我扶着她去你娘家，给你侄子道个歉，说声‘对不起，惊着你了’？”
她算是看透了陈丽红恬不知耻，无理搅三分的嘴脸。
娘家侄子把老人撞得卧床不起，不仅半分歉意没有。反而倒打一耙嫌，老人不依不饶，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丽红也觉出自己话说得不妥，但她向来在林启睿面前说一不二，哪受得了叶璃这般明晃晃的顶撞？
当下脖子一梗，火气就上来了，
“表妹，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在这儿舒坦！我不过是嘴快说错了话，你就死揪着不放，在这儿煽风点火，挑拨我们跟爷奶的关系！”
叶璃掀起眼皮，目光凉凉扫过她，语气没带半分情绪，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表嫂与其在这儿跟我强词夺理，不如回去抓紧收拾东西。元宵节一过，我不想再在这院子里看见你和表哥。”
“我不搬！凭什么让我搬？”
陈丽红气得跳脚，声音都尖了，
“这是林家的院子，我是林家的媳妇，凭什么你一个外孙女指手画脚？”
“凭这院子是我妈当年的产业，房本上写的是我妈的名字。”
叶璃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我妈不在了，这院子轮不到旁的人占着。你要是元宵节后还赖着不走，我现在就可以去派出所报案，告你们非法侵占私人财产。到时候公安来了，看是你嘴硬，还是法律管用。”
陈丽红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手指着叶璃，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个外嫁女的丫头片子，也敢管林家的事！我找你外公评理去！”
她说着就往林老爷子屋里冲，刚掀帘就撞见林老爷子拄着拐杖出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不用找我评理，璃璃说的都是实话。这院子本就该她做主，你们夫妻俩，元宵前必须搬走！”
陈丽红没想到老爷子态度也这般强硬，顿时像被戳破的气球，蔫了半截，却还不死心，哭丧着脸嚷嚷，
“爷，我们搬走了住哪儿啊？总不能让我们睡大街吧……”
“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当初你们占着院子享福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
叶璃瞥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嘲讽，
“表嫂，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单位给你们分的房子。”
他们夫妻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单位分的房子不去住，偷摸着租给别人赚租金。
孩子不养丢给林知贤，夫妻俩拿着工资，在家里吃喝拉撒，不交一分钱生活费。
就这还整天作妖，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生怕自己吃了亏。
陈丽红一哽，脸色涨红起来。
她没有想到，叶璃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林老爷子也懒得再看她，对叶璃道，
“璃璃，别跟她废话。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再给他们两天时间。元宵节不搬走，直接把他们屋里的东西都清出来，扔到院门外去。”
“我不同意！”
陈丽红一听，尖叫着哭嚎，
“我就不搬走，启睿是林家的孩子，我们凭什么搬走？你们要是逼我，我就出去找人说道说道。”
她知道林家二老爱面子，向来都是家丑不可外扬。
林老爷子冷冽，一言不发看着她撒泼。
叶璃就是忍不下去了，她上前一步，拦在林老爷子面前，
“那我也要找人说道说道，问问咱们这杨柳胡同里，谁家孙媳妇的侄子将婆奶奶撞倒摔断了腿，却带着孩子躲回娘家去不闻不问？谁家孙子成了家，两口子连带自己孩子，自己不拿一分钱，都让老人养活的？”
陈丽红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她也知道自己做的过分，要是这件事传了出去，别人都能将她的脊梁骨戳断。
连带她的娘家，也要遭人唾骂，指指点点。
林老爷子懒得和她掰扯，眼睛直直盯着院角，
“林启睿，你躲在哪里让自己妻子出头闹事，还是不是个男人？老子从小教你男人要顶天立地，要有责任，有担当，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启睿磨磨蹭蹭从院角里出来，耷拉着头，不敢去看林老爷子。
他心中暗暗埋怨陈丽红，都说了爷奶这次肯定不会回心转意，她非得去碰这个石头，找不自在。
“爷，我没让丽红出来闹事，我们会搬走的。”
看着林老爷子动了真格，林启睿连大气都不敢出。
陈丽红也终于知道怕了，瘫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却再不敢说一句不搬的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冯婶子就迎着寒风来了，围裙一系就扎进了厨房。
没多大功夫，锅里就飘出小米粥的香气，搭配着刚烙好的葱油饼，金黄酥脆，馋得尘尘和瑶瑶围着灶台直打转。
收拾完早饭，她又利落地把林老太太换下的衣物收拢到盆里，动作轻快地端去院角的井边。
不过半个小时，衣裳就洗得干干净净，晾在绳上随风晃悠，透着股清清爽爽的皂角香。
叶璃在一旁看着，见她手脚麻利，做事又细心，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她特意跟冯婶子交代，
“冯婶子，您只要把外公外婆照看好就行，俩孩子我自己来顾，不用费心。”
冯婶子笑着应下，手里的活计没停，正给林老太太擦桌子、换热水，样样想得周到。
日子一晃就过了元宵节，巷子里的灯笼还没摘净，林启睿夫妻竟真的不声不响搬走了。
搬家那天没敢惊动旁人，趁着天没亮就雇了辆板车，悄摸摸把东西拉走，像是怕被谁撞见似的。
唯独林予安没跟着走，依旧跟着林知贤住。
这孩子打小就跟父母不亲，平日里见了林启睿和陈丽红，也只是淡淡喊一声爸妈，倒不如林知贤亲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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