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璃说着便转身往厨房去,刚走到门口。
就见林老爷子蹲在灶台边,正往灶膛里添柴,背影佝偻着,却透着股沉默的执拗。
叶璃轻手轻脚走过去,拿起旁边的米缸舀了米,
“外公,我来吧。”
林老爷子没回头,声音闷闷的,
“火我烧得旺,你淘好米下锅就行。”
他顿了顿,又说,
“让你外婆受委屈了。”
叶璃淘米的手顿了顿,轻声道,
“外公,外婆心里有数,您也别太急。等她喝了粥,睡一觉,说不定就缓过来了。这里我来就成了,您去陪着外婆。”
小米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叶璃守在灶台边,看着林老爷子进了里屋,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才稍稍松了些。
灶膛里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她脸上明明暗暗,小米粥的香气混着柴火的烟味,在厨房弥漫开来。
正琢磨着粥该熬得差不多了,院门口忽然传来动静,是林启昂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布包。
“璃璃,”
他把声音压低,生怕惊着屋里的老太太,
“璃璃,我去诊所给奶拿了点养胃的药,你看啥时候给奶喝?”
叶璃探头看了看布包里的药,
“等外婆喝完粥,歇半个小时再喝药,正好。”
话音刚落,安南抱着平平走了进来,眉头拧得像打了个结,语气里满是愁绪,
“璃璃,本来我们俩合计着,这两天就搬出去住。可眼下奶病成这样,哪敢提搬家的事?”
她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拍着怀里的平平,
“住这儿吧,实在憋屈得慌。陈丽红整天指桑骂槐,话里话外都带刺,我又不能跟她吵。真闹起来,还不是让爷奶跟着揪心?早知道家里这么多糟心事,当初真不如留在东省,起码清净。”
叶璃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噼啪”跳了跳,映得她眼神亮了几分。
她抬眼看向林启昂,语气笃定,
“表哥,我想把外公外婆接到我那儿住些日子。月牙胡同那边清静,院子也宽敞,总比在这儿天天听着糟心事强,真要是气出个三长两短,咱们谁都担待不起。”
林启昂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这主意好!我咋没想到呢?就是……爷奶肯不肯挪窝?”
“我去说。”
叶璃起身舀了勺粥,米香更浓了,
“外婆最疼我,我说的话,她总肯听几分。”
正说着,里屋传来林老太太的咳嗽声,两人赶紧收了话头。
叶璃盛了小半碗温凉的粥,林启昂拿着药,一前一后往屋里去。
刚走到门口,就见陈丽红端着个空碗从外屋溜过,看见他们手里的东西,眼神闪了闪,没敢作声,灰溜溜地回了自己那屋。
叶璃没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床边,扶起林老太太,
“外婆,粥熬好了,您尝尝?”
老太太闻到米香,果然有了些胃口,小口小口喝着粥,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些。
叶璃趁机把接他们去月牙胡同的事说了,还没等老太太开口,林老爷子先摆了摆手,
“不去不去,我们在这里住的好好的,去麻烦你做什么?”
叶璃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笑着劝道,
“外公,不是让您搬去常住,就去住个十天半月,等家里清净了再回来。您想想,天天听着吵吵,外婆的病啥时候能好?”
林老太太喝着粥,忽然叹了口气,
“去吧,听璃璃的。在这儿待着,我这心口啊,总跟堵着块石头似的。”
老爷子看了看老伴苍白的脸,又瞅了瞅外屋那对让人糟心的夫妻,终是狠狠叹了一声,
“走!离了这破地方,耳根子也能清净些!”
叶璃心里一松,知道这事算是成了。
她给老太太擦了擦嘴,又把递了水过去给她漱口,
“表哥,你去借个车,送外公外婆去我那里。”
林启昂见状,连忙答应。
冯婶子家里就有三轮车,他很快借了回来。
叶璃帮着二老收拾几件常穿的衣裳,又抱着被子垫在三轮车里。
林启昂直接将林老太太抱出屋,轻手轻脚的放在三轮车上。
林启睿与陈丽红从窗户里看到,齐齐没有吱声。
他们才不管二老去哪,只要别来麻烦他们就成了。
林老爷子回头望去,刚好看着往屋子里缩的林启睿夫妻。
见他们看着自己老两口离开无动于衷,眼中的失望之色更甚。
林启昂跨上三轮车,车斗里铺了层厚厚的棉垫,林家二老并排坐着,三个小娃娃挤在中间.
尘尘和瑶瑶还时不时伸手拽拽老太太的衣角,惹得她嘴角直泛笑意。
叶璃和安南跟在车后,慢悠悠地走着。
到了叶璃家,推开院门,满院的绿意在眼前铺展开来。
葡萄藤爬满了架子,角落里的月季开得正艳,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草木的清香。
叶璃早收拾出两间朝南的屋子,本是给孩子们预备的,如今打扫得窗明几净,正好给二老住。
林老太太刚进院子,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就觉胸口那股憋闷散了大半,连带着腿脚都有了力气。
她指着葡萄架下的藤编躺椅,眼睛亮闪闪的,
“启昂,把奶搁那儿歇会儿!在屋里躺了这两天,人都快捂出霉味儿了!”
“哎!”林启昂脆生生应着,脸上笑开了花。
他小心翼翼抱起老太太,步子稳当,轻轻把她放在躺椅上,还顺手扯过旁边的薄毯搭在她腿上。
叶璃也扶着林老爷子在旁边的竹凳上坐下,递过杯晾好的凉茶,
“外公,您瞅瞅我这儿,比家里是不是舒坦些?”
林家二老慢悠悠转着圈打量。
院子宽敞,收拾得井井有条,窗台上摆着几盆好养活的太阳花,墙根下还种着些小葱和香菜,处处透着股过日子的温馨劲儿。
林老太太眯着眼睛笑,
“好,好得很!这是咱们知月看中的地方,能不好吗?”
一提及早逝的女儿,她眼眶微微发红,却很快被嘴角的笑意盖了过去,
“你看这葡萄藤,等结了果,够咱们吃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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