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被剥夺,陷入一片带着冷冽木香的黑暗里。
洛梨僵在原地,心脏还在因为那声骇人的惊雷和突如其来的“笼罩”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纪靳修的西装外套很大,完全盖住了她的头和上半身,布料隔绝了部分雷声,却将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息无限放大,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无孔不入。
他说……怕就捂着耳朵?
还嫌吵死了?
这算是什么……另类的安慰?还是单纯觉得她害怕的样子很吵?
洛梨的大脑因为惊吓和这匪夷所思的举动而一片混乱,无法思考。她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指令”,在被西装笼罩的黑暗里,抬起微微发抖的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效果立竿见影。
外界狂暴的雨声和隐约的雷鸣变得模糊而遥远,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血液奔流的嗡鸣,和一下下沉重而失控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在这极致的静谧和黑暗中,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感觉到身上柔软干燥的新衣服布料,能尝到唇齿间残留的姜茶的辛辣甜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笼罩着她的这件西装上,残留着的、属于纪靳修的体温和气息。
那气息冰冷又灼热,矛盾地交织着,像一个无声的囚笼,又像一个温暖的堡垒。
她不知道这样僵持了多久。几秒?几分钟?
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
直到她捂耳朵的手都有些发酸,心跳也渐渐平复下来,不再那么惊慌失措。外面的雷声似乎也渐渐远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将盖在头上的西装拉下来一点,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朝外望去。
纪靳修已经回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重新拿起了那份文件,姿态甚至和之前一模一样,仿佛刚才那个起身用衣服盖住她头的举动,只是她惊吓过度产生的幻觉。
只有他面前那杯一口未动的、已经不再冒热气的咖啡,和他似乎久久没有翻动一页的文件,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同寻常。
洛梨慢慢将西装完全从头上拉下来,抱在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柔软的面料。她的脸颊有些发烫,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憋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偷偷打量着纪靳修。他垂着眼眸,侧脸线条依旧冷硬,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她却莫名觉得,此刻的他,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具有攻击性了?那种迫人的低气压也消散了不少。
一种微妙而尴尬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那个……雷声好像停了。”洛梨小声地、没话找话地打破寂静,声音还带着一点劫后余生的沙软。
纪靳修翻动文件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轻微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又是一阵沉默。
洛梨低下头,看着怀里被她攥得有些发皱的西装外套,心里那点因为他的“形象论”而泛起的凉意,又被刚才那笨拙却又有效的“保护”举动搅得乱七八糟。
她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洛梨,清醒一点。他只是怕你生病影响拍戏进度,怕你尖叫失态被狗仔拍到影响他的声誉。所有举动,都可以用“合约”和“利益”来解释。
可是……心跳为什么还是有点乱?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旖旎念头压下去,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纪先生,”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专业又懂事,“您刚才说的对,我会调整好状态,不会影响后续拍摄。另外……今天柳芊芊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她乱说话,给剧组和您带来麻烦。”
她指的是柳芊芊可能会因为纪靳修的出现而散播一些不利于剧组团结或者她个人形象的谣言。
纪靳修终于从文件上抬起眼,看向她。目光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落在地怀里那件被他随手扔过去的西装上。
“她没那个机会。”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绝对的笃定。
洛梨一愣。
纪靳修却似乎不愿再多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文件上,只淡淡补充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就行。”
话音落下没多久,客厅的门被轻轻敲响。
陈默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纪总。”
“进。”
陈默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他先是看了一眼抱着西装坐在沙发上的洛梨,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然后快步走到纪靳修身边,将平板电脑递给他,低声汇报了几句。
纪靳修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偶尔扫一眼平板屏幕。
洛梨隐约听到几个词“……已经处理……”“……不会再有类似情况……”“……柳家……”
她心里微微一震,忽然明白了纪靳修那句“她没那个机会”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出手了?在她还在担心怎么处理后续的时候,他已经无声无息地把所有潜在麻烦都摁死了?
这种高效而冷酷的手段,让她再次清晰地认识到两人之间巨大的能量差距。他动动手指,就能轻易决定一个小明星的生死前程。
这让她刚刚有些浮动的心,瞬间又沉静下来,甚至生出一丝寒意。
陈默汇报完毕,纪靳修将平板递还给他,吩咐了一句:“送她回去。”
“是。”陈默躬身,然后转向洛梨,语气恭敬,“洛小姐,车已经备好了。”
洛梨立刻站起身,将怀里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仔细叠好,轻轻放在旁边的沙发上。
“纪先生,衣服……谢谢您。那我先回去了。”她低声道。
纪靳修没抬头,只挥了下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洛梨跟着陈默,再次坐上那辆低调的奔驰轿车。车窗外,雨已经小了很多,城市华灯初上,霓虹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折射出迷离的光彩。
她看着窗外,心情却不像来时那么慌乱和复杂,反而有种经历过大起大落后的疲惫和清明。
回到公寓,苏珊早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见到她就冲上来上下打量。
“我的小祖宗!你可算回来了!没事吧?纪总他没把你怎么样吧?我听说他直接去片场把你带走了?吓死我了!”苏珊连珠炮似的发问。
洛梨摇摇头,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没事,他就是……嫌我差点生病,影响他纪家的名声和项目进度。”
她把纪靳修那套“形象论”复述了一遍,自动省略了打雷时那段诡异的插曲和那件西装外套。
苏珊听完,松了口气,随即又啧啧感叹:“不过说真的,纪总今天这举动,虽然动机是利益考量,但效果是实实在在的!你没看到,他把你拉走之后,片场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连导演跟我说话都客气了三分!柳芊芊那脸白的,跟见了鬼似的,后来拍戏安静得跟鹌鹑一样!”
苏珊越说越兴奋:“我看啊,这合约虽然有点那啥,但好处也是实打实的!至少以后在圈子里,看谁还敢轻易给你脸色看!”
洛梨听着苏珊的话,心里却没什么波澜。是的,好处是实打实的,庇护是实实在在的。但这背后,是冰冷的合约和精确的利益计算。
她想起离开时,纪靳修那句“管好你自己就行”,还有陈默平板电脑上那些关于处理柳芊芊的汇报。
这一切都在提醒她——不要越界,不要产生不必要的幻想,履行好合约,拿到你该拿的。
这才是他们之间唯一正确的关系。
“珊姐,”洛梨打断还在兴奋分析的苏珊,声音有些疲惫,“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哦哦,好,你赶紧休息!今天肯定冻坏了吓坏了!”苏珊连忙打住,给她倒了杯热水,又絮叨了几句才离开。
公寓里终于只剩下洛梨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淅淅沥沥的雨丝。城市灯火璀璨,却仿佛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触不可及。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被他用力握住时的灼热感。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声震耳欲聋的惊雷,以及随后而来的、笼罩住她的黑暗和他的气息……
心跳,又一次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她猛地收回手,用力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都甩出去。
然后,她转身走向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深处,拿出了那份被她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的、装订精美的合约。
冰冷的纸张,清晰的条款,没有任何温度的文字。
她翻到签名页,看着自己签下的那个名字——“洛梨”。
当时签下它时,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一丝挑战冰山的兴奋。
而现在,她看着这个名字,心里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用手指,一遍遍描摹着那个签名。
指尖下的纸张冰冷而光滑。
就像纪靳修看她的眼神。
就像这场交易的本质。
窗外雨声渐歇,她的心跳也终于彻底平静下来,只剩下一种冷静的、近乎淡漠的清醒。
她将合约合上,重新锁回抽屉深处。
仿佛也将那一刻短暂的、失控的心跳,一同锁了进去。
喜欢星光陷落:纪先生的专属小作精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星光陷落:纪先生的专属小作精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