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恶心感,如同火山般在陈兴胸腔里爆发!
比刚才面对死亡威胁时更甚!这愤怒烧得他浑身发抖。
烧得他刚才还因为神力暴露而忐忑的心,瞬间被一种更沉重、更滚烫的东西填满!
他之前所有的算计——等马皇后病重、揭皇榜、气老朱、抱太子大腿、查走私…
都只是为了自己在这个时代能过上好日子,能摆脱朝不保夕的困境。
能捞到黄金万两逍遥快活。如果顺带着能改变一些什么就更好。
可眼前这箱掺沙的陈米,这匹粗糙的土布,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他那点自私的小心思上!
“过上好日子?”陈兴看着那箱粮食,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冰冷的弧度。
他所谓的“好日子”,和眼前这为了填饱贪官污吏无底洞而被牺牲的无数条人命相比,算个屁啊!
如果他只满足于自己那点小富即安,那他穿越的意义是什么?
就为了当个在皇家饭票上啃得更舒服点的蛀虫?和欧阳伦这种人有何本质区别?
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冲动涌上心头。他要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黄金万两,不是为了当官发财,是为了让这些箱子里掺沙的陈米少一点!
为了让那些史书上冰冷的“人相食”字眼,少一点!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如此灼热,瞬间压过了他对暴露神力的担忧,压过了对老朱抠门的腹诽!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的混不吝和市侩的精明,而是多了一种沉甸甸的东西。
一种近乎悲愤的责任感。他默默攥紧了拳头,刚才砸弯铜锏的手,此刻感觉充满了力量。
一种想要砸碎这吃人规则的力量!
欧阳伦走私巨案,赃物价值惊人,震动朝野!奏报如同雪片般飞到朱元璋案头。
“混账!畜生!!” 朱元璋的咆哮声几乎掀翻了乾清宫的屋顶。
他须发戟张,双目赤红,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乱跳。
“妹子,咱的脸!皇家的脸!都让这畜生丢尽了!”
“贪!贪!贪!咱剥了他的皮!给咱剐了他!凌迟处死!诛他九族!!”
帝王的雷霆之怒,让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滞成冰。侍立的太监宫女吓得抖如筛糠,大气不敢出。
病榻上的马皇后,听闻欧阳伦如此不堪,剧烈地咳嗽起来。
“欧阳伦…糊涂…该杀…国法难容…” 她喘息着,声音虚弱却带着深沉的悲伤。
“可是…重八…安庆…她才多大…才嫁去一年…”
“若守了寡…孤苦伶仃…叫她以后…怎么过…”
“能不能…留欧阳伦一命…哪怕…流放…永不录用…”
朱元璋猛地转身,看向妻子,眼中怒火未消,却多了一丝复杂。
“妹子!你心善,咱知道!可这不是家事!是国法!”
“他贪的是民脂民膏,坏的是咱大明的根基!”
“不杀他,何以正纲纪?何以告天下?安庆是咱的闺女,咱能不疼?”
朱元璋思考半晌接着说道:“妹子放心!咱绝不会让安庆受委屈!”
“咱自有安排!” 朱元璋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马皇后看着丈夫决绝的脸,知道事不可为,闭上眼,不再言语,只有沉重的叹息。
案件尘埃落定,欧阳伦最终被赐死,未牵连九族。
但家产抄没,安庆公主被接回宫中。陈兴再次被召到乾清宫。
朱元璋坐在龙椅上,脸色依旧阴沉,但看向陈兴的目光少了几分之前的审视。
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陈兴,” 朱元璋开口,声音低沉,“差事…办得还行。锦衣卫这次,没给咱丢脸。”
他先肯定了毛骧,然后才轮到陈兴,“你…嗯,有点鬼机灵,胆子也够肥。”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黄金万两,封侯拜相,那是皇榜上哄人的。咱大明,现在穷!”
陈兴心里一咯噔:又来了!
果然,朱元璋话锋一转:“要不你小子给咱做个驸马,咱也不嫌你小子一穷二白,把安庆尚给你。”
“朱重八!你就是这么疼女儿的?这就是你说的自由安排?我不同意!”马皇后一声娇喝传来。
“要尚,就把崇宁尚给陈兴。”
“这事…容后再议,崇宁得看小子以后表现…”朱元璋悻悻地说道。
“那上次的宝钞…嗯…咱再给你加厚两成!”
“算是…额外的辛苦钱!” 他大手一挥,仿佛给了天大的恩赐。
陈兴看着旁边太监捧过来的、比上次更“厚实”的一叠崭新大明宝钞,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心里疯狂吐槽:“老朱头!你这抠门抠到姥姥家了!这玩意儿擦屁股都嫌硬啊!”
但脸上还得挤出“感激涕零”的笑容:“微臣…谢陛下厚赏!陛下体恤臣下,微臣感激不尽!”
他琢磨着这堆宝钞能不能在贬值前赶紧换点硬通货。
朱元璋仿佛没看见他那点小表情,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陈兴,那眼神像是要把他骨头都看透。
“毛骧跟咱说了…你小子,力气不小啊?一拳能把熟铜锏砸弯?把个大活人打飞撞墙上?”
陈兴心里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赶紧缩了缩脖子,做出惶恐状。
“陛下!那…那是微臣情急之下,不知怎么就…爆发了…可能是…是祖宗保佑?”
“微臣平时…手无缚鸡之力啊陛下!” 他努力把自己往“怂包爆发户”的形象上靠。
“哼!” 朱元璋冷哼一声,显然不信他这套,“装!接着装!”
“咱看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力气又大得邪门,光躲在东宫耍嘴皮子、或者窝在太医院熬药,屈才了!浪费!”
陈兴心里咯噔一下:屈才?浪费?老朱头想干嘛?
“这样吧,” 朱元璋一锤定音,“你那东宫右赞善文官,别干了!芝麻绿豆大的官,没意思!”
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兵部武库清吏司,正好缺个管事的。擢升你为从五品兵部武库清吏司员外郎。”
“给咱管好军械甲仗!别让人偷工减料,糊弄咱的将士!”
“啊?” 陈兴有点懵,管军火库?这跨度有点大。
文不文,武不武。俸禄呢?说好的赏钱呢?还是宝钞!老朱头你太会“物尽其用”了!
这哪是升官,这是把我往火坑和油锅里一起扔啊!
他仿佛看到了未来在军械库和诏狱之间疲于奔命、还要时刻提防同僚算计的悲惨生活。
“微…微臣…” 陈兴嗓子发干,努力想挤出点感恩的话,却卡壳了。
朱元璋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别杵着了!好好当你的差!再敢出幺蛾子,小心你的皮!滚吧!”
陈兴如蒙大赦,赶紧叩头谢恩,捧着那叠“厚厚”的宝钞。
晕乎乎地退出了乾清宫。走出宫门,被冷风一吹,他才稍微清醒点。
“兵部武库…油水是挺足…可风险也大啊,万一军械出问题…”
“神力暴露了…以后装怂难度更大了…”
“赏赐…还是一堆擦屁股纸…”
陈兴越想越觉得这“升官”简直是天坑套餐!
他哭丧着脸,看着怀里那堆宝钞,欲哭无泪。
“唉…这长期饭票…” 他长叹一声,认命般地摇摇头,“吃得是越来越硌牙,越来越烫嘴了…”
一抬头,朱标正站在陈兴面前,看到陈兴唉声叹气的模样说。
“陈卿,孤的东宫用度还有些许节余,稍后让人送去。”
陈兴恢复了贱兮兮的笑容,但旁边的朱标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
少了点之前那种油滑的“感激涕零”,多了几分沉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认真。
乾清宫,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陈兴低头看了看怀里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光鲜”却毫无价值的宝钞。
又想起仓库里那箱掺沙的陈米和土布。
他自嘲地笑了笑说:“殿下,这次不用了。”
随后将宝钞随意地塞进袖袋里,仿佛那不是“赏赐”,而是一叠废纸。
他抬起头,望向宫墙外广阔的天地,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迷茫或对“油水”的算计。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武库…” 他低声自语,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蛰伏的、足以砸弯铜锏的力量。
“老朱头,这‘物尽其用’…正合我意!”
他不再去想这“升官”是坑还是赏。他只知道,站在这个位置上,他能接触到军械的流向。
能为那些捧着掺沙米粥的灾民,为那些被层层盘剥的百姓,真正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杯水车薪,哪怕前路荆棘密布!
那点混不吝的痞气还在嘴角,但眼底深处,已燃起了一簇名为“责任”和“改变”的火焰。
他挺直了腰板,虽然还有点瘸,脚麻还没完全好,不再缩着脖子。
迈着一种混合着轻微瘸拐,脚麻后遗症和坚定决心的步伐。
走向了他的新战场——兵部武库。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仅仅是自己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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