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成化三年。坐落于京城西的“大明皇家医学院”已然步入正轨。
青砖院落里时常传出学子们朗朗的诵书声或是实践课上的专注讨论。
经过两年倾囊相授的强化训练,陈兴所带来的那些超越时代的医学理念。
消毒、基础解剖、防疫、外伤处理,虽然尚未被完全理解和吸收,但已然像种子一样,深深植入了这片土壤。
以许绅为首的太医们,已然成为了这些新知最坚定的拥护者和传播者。
他们不仅完全接手了核心课程的教学,更在实践中不断印证、完善着这些理论。
陈兴站在学斋的廊下,看着许绅正拿着一副绘制清晰的人体骨骼图。
给学生们讲解着各处骨骼易折之处及处理方法。
另一间教室里,太医带着学生对比传统草药与新提出的“消毒杀菌”理念的异同。
陈兴心中欣慰,按此趋势,不出五年,第一批真正掌握新式医疗技术的学员就能毕业。
被输送到军队、州县,大明的基层医疗水平,必将迎来一个实实在在的提升。
边境局势的转变让他不得不抽身。随着景泰年间也先的病逝,瓦剌联盟内部陷入了争夺汗位的纷争和分裂。
到了成化三年,瓦剌更是无力犯边,边境局势已趋于缓和。
双方虽未正式缔结和约,但大规模的战事威胁已然解除,并在几处重要的关隘恢复了有限的互市贸易。
牛羊马匹、皮毛草药得以交换中原的茶叶、布匹,边境线上久违地出现了和平的景象。
陈兴觉得通过贸易控制草原部落经济命脉的时机到了。
放眼整个大明,没有人比他自己更合适了。
陈兴找到了于谦,语气轻松却坚定:“廷益,医学院这边,许老头和手底下的年轻小子已经能顶事了。”
“以后就按部就班地走吧,我不得不挪挪窝了。”
于谦并不意外,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眉心:“公爷这次是想…?”
陈兴笑了笑:“是该把重心放到互市上了。”
“那边看似平静,底下暗流涌动,蒙古诸部并非真心臣服,只是力竭暂歇。”
“若管理不善,互市反而会成了养虎为患之地,或是再起边衅的导火索。我亲自去一趟才放心。”
“保证让他们乖乖地用牛羊换茶叶,还得念着咱们的好。说不得还有意外收获呢。”
午后,陈兴请旨入宫,向已然十三岁的成化帝朱见深辞行。
养心殿东暖阁内,更添几分少年天子的沉静,那双眼睛,依旧清澈,藏着远超年龄的审慎与观察力。
朱见深仔细打量了陈兴片刻,才轻轻开口:
“先生今日进宫,似与往日不同,可是有事?”他的声音处于变声期的边缘,略带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天威。
陈兴微微一笑:“陛下眼尖,我这就要跟你告个假,得去北边转转啦。”
“边境互市虽开,然千头万绪,关乎北疆长治久安。”
“我需亲往布置一段时日,恐不能如往日般常伴陛下左右,为陛下讲学了。”
朱见深闻言,黑眸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不易察觉的波动,像是了然,又像是某种探究。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先生…似乎总是如此忙碌。朕有时在想,先生仿佛…不知疲倦一般。”
“…先生为江山社稷操劳,面容上确是添了几分沧桑。可眼眸便一直是这般模样,与曾经一般无二。”
陈兴心中莞尔,淡然一笑,语气平和:
“劳陛下挂心了。我或许是天生劳碌命,心中装着事,便不觉得累。”
“倒是陛下,日渐沉稳,学业精进,于政务见解也愈发深刻,我心甚慰。”
“这次啊,瞧我给你办件“要紧事”去!”
“成了的话,成化一朝脸上有光,你这圣名估计也能在史书里占个好地儿。稳稳立住青史的根基喽~”
朱见深坐直了身体凝视着陈兴,最终缓缓点头,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同于以往的决断:
“若真能如此…朕…准先生所请!北疆之事,便劳先生费心。先生所需之支持,只要于国有利,朕…绝不会吝啬。”
陈兴笑了笑随意的拱拱手:“不负所托。”
朱见深看着陈兴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的扶手。
他心中的好奇并未完全消散,但只要能助他成就千古帝业,有些秘密,暂时不知道也无妨。
一月后
“姑!你看这草原,这帐篷!跟京城的胡同巷子一点不一样,天上的云都低好多!”
姑姑笑着拍了拍俊后生的头,转头对身边的青年说:
“二哥,这边陲小镇看着虽偏,倒透着股敞亮劲儿,比咱们在京城挤着舒服。”
被叫做二哥的男子,望了望往来的驼队和挂着各色货物的铺子,笑着接话:
“敞亮才好做买卖!你俩瞧这街上的人,有咱们中原的,也有异族的,往后咱们的货,要在这铺开了!”
这三人正是,来到互市的陈兴、陈念恩、陈继曜。
随着陈记商队的到来,互市场所人声鼎沸。占据最好位置、摊位最大最气派的。
不再是茶马商人,赫然是统一挂着“陈记”旗号的货栈。
货栈里伙计们训练有素,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仿佛不是来做买卖,而是来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陈记开市第一天,闻讯赶来的瓦剌各部贵族和头人们,带着皮货和牲畜,好奇地涌入市场。
他们本以为会看到堆积如山的茶砖,然而,“陈记”货栈里最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匹匹光滑如水的苏杭丝绸。
在塞外的阳光下流淌着彩虹般的光泽,上面用金线银线绣着繁复精美的龙凤、花草图案。
一个瓦剌千户长忍不住伸出粗糙的手想去摸,旁边的陈记伙计立刻笑着阻止:
“贵客小心,这‘流云锦’金贵,沾了手汗便可惜了。”
“您看这光泽,这手感,做成袍子,便是大汗宴会上最尊贵的象征!”
还有那一排排洁白细腻、薄如蛋壳的景德镇瓷器。
碗、盘、瓶、盏,有的清雅,有的绚烂,画着山水、人物、花鸟。
部落长老拿起一个青花瓷杯,对着光看,简直爱不释手。陈记掌柜适时上前,低声道:
“此乃御窑精品,宫中亦不过如此。以它饮酒,酒更醇;以它奉茶,茶更香。彰显身份,莫过于此。”
晶莹剔透的琉璃器皿也很抓眼球,酒杯、花瓶、甚至小巧的梳妆镜,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让看惯了铜器、木器的草原贵族们几乎挪不开眼。
“此乃西方极远之国传来的‘水晶琉璃’,比真水晶更透更亮!您看看,这镜子,照人毫发毕现!”
伙计拿起一面小镜,一位爱美的贵族夫人凑过去一看,惊得差点叫出来,死死盯着镜中清晰的自己。
“贵客您闻闻,这是福建顶级的‘大红袍’,一年也就产那么几斤,寻常人见都见不到。”
循声望去是经过特殊窖制、散发着醇厚香气的高档茶叶。
被装在精美的锡罐或瓷罐里,与以往那种压得硬邦邦、需要撬下来煮的茶砖截然不同。
“沸水一冲,香气扑鼻,回味甘甜,最是养人。这才是真正贵人该享用的东西。”
“这边看看嘿!来自南洋的珍稀香料!”
“做肉时撒上一点,去腥提鲜,风味无双!在中原,这都是宰相府第才用得起的宝贝!”
原来是肉豆蔻、丁香、胡椒,被装在小巧的银盒或玻璃瓶里,散发出浓郁奇异的香气。
陈记的伙计和掌柜们,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推销好手。
一个年轻的瓦剌小王子,抓着一把银币,眼睛发直地看着一柄镶嵌着宝石的琉璃匕首,喃喃道:
“这个…这个要多少羊才能换?”
陈记掌柜笑眯眯地拨弄着算盘:“小王爷好眼力!此物乃西域巧匠心血,恕不还价,良马五十匹。”
小王子倒吸一口凉气,五十匹马!几乎是他个人份例的一半!他犹豫了…
但目光却死死粘在那璀璨的匕首上,怎么也挪不开。
旁边一位大部落的首领,已经忍不住开始用带来的上等皮草和健壮马匹,换走了一匹丝绸和一套瓷器。
脸上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自豪,仿佛拥有的不是物品,而是一种高人一等的证明。
市场的气氛被彻底点燃了。
原本打算换些茶叶布匹就走的贵族们,发现自己带来的货物远远不够换取这些令人心醉神迷的“宝贝”。
一种强烈的渴望和攀比心理,如同野火般在他们中间蔓延开来。
陈兴站在市场角落一座不起眼的了望楼上,平静地看着下方这如同被施了魔法般的场景。
他知道欲望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再难关上。
这些华而不实的奢侈品,将成为套在草原贵族脖子上的第一道,也是最华丽、最心甘情愿的一道经济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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