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的脚步在村口停了一瞬,目光扫过那块无字石碑。碑底封引符的红光虽已隐去,但他指尖仍能感知到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像是地底有东西在缓缓呼吸。他没有回头,孩子们描摹符文的声音渐渐远去,唯有那小男孩缺牙的笑容,在脑海中停留片刻便被压下。
他抬手按向地面,神识如细线般顺符脉沉入。三百丈深处,黑纹再现,断续游走,形如裂符残痕。玄阳凝指疾书“溯源符”,符成刹那,一道无形之力自幽冥处涌来,扭曲其形,纸灰未落,已被地气吞尽。
他眉心一跳,再试一次,结果相同。
掌心贴地,他闭眼静守,试图以通天箓感应恶尸所在。片刻后,一道断续传音浮现在识海:“……地府清明……无异类侵扰……唯轮回深处……有风不动。”
话音未落,心契骤然断裂。
玄阳睁眼,额角渗出一道血线,顺着鼻梁滑至唇边,带着温热的腥意。万灵拂尘横于膝前,杖身轻震三下,停息如死。他知道,这不是偶然中断,而是被人从中斩断。
他盘坐不动,取出通天箓置于掌心。箓面裂痕清晰可见,边缘不整,与地底黑纹走势竟有七分相似。他曾以为那是万符宝灯受损时留下的旧伤,如今看来,或许并非如此简单。
“是它先找上我,还是我引来了它?”他低声问自己,声音落在荒原上,无人回应。
风起了,卷起尘沙掠过石碑。玄阳并指为笔,以血代墨,在空中画下“问心符”。第一笔落下,天边云层聚拢;第二笔划至中途,符光忽闪即灭,余烬飘散。他不动,重画。第三遍、第四遍……直至第七次,符文终于残存半息。
识海之中,景象浮现:夜空无星,一人背对而立,手持半截断裂符笔,脚下深渊万丈,不见底。那人衣角翻动,却无风,四周死寂,连心跳声都听不到。
符灭象散,玄阳喉头一甜,一口血涌至唇齿间,被他强行咽回。他知道,这不是幻象,也不是错觉。有人或某物,正在遮蔽天机,阻他探查真相。而这道身影,似曾相识,却又无法触及记忆。
他缓缓起身,望向东边天际。晨光洒在村落外的石板上,昨夜孩子们描摹的五道符文隐隐泛光——安、净、护、生、和。那些稚嫩的线条里,有希望在生长。人心未堕,道统尚存,这是此刻唯一能确认的事。
可那股滞涩感仍在血脉中游走,像一根细针,扎得不深,却始终不离。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麻,仿佛有什么正从内部侵蚀而来。
玄阳将手按在无字碑顶,注入一道封镇之力。碑底符印光芒一闪,随即沉寂,转入休眠状态。此符不再主动示警,只待特定时机才会再次激活。他不想惊动任何存在,更不愿让混沌察觉已被盯上。
拂尘收回肩后,他迈步前行。
不归龙虎山,不入地府,而是朝着金鳌岛方向而去。一步踏出,脚下虚空间生出一朵莲影,转瞬即消。步步前行,步步生莲,看似闲步讲道之姿,实则每一步都在试探天地反应。
越往东行,空气越清,可他的眉头却越紧。越是平静,越显异常。地脉气息本该随山脉起伏而律动,可自百里外开始,某些节点出现了不该有的停滞。不是堵塞,也不是断裂,而是像被轻轻抚平的水面,不留痕迹,却失了自然之韵。
他停下脚步,立于虚空之上,俯视下方大地。此处距村落已有千里,山川轮廓清晰,河流走向分明,一切如常。可就在他准备继续前行时,识海深处忽然掠过一丝异样。
那是通天箓的共鸣。
极轻微,如同风吹帘动,稍纵即逝。但玄阳捕捉到了——箓面裂痕处,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牵引力传来,方向并非来自地底,也非源自前方,而是斜上方,约莫三十度角,指向太清境外围某处。
他心头一震。
这牵引感,与当年万符宝灯初损时的感觉一致。不同的是,那时是被动承受,如今却是主动呼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等着他,又或者,早已布好局,只等他靠近。
玄阳沉默良久,最终并未改变方向,依旧朝金鳌岛缓行。但他右手悄然握住了拂尘柄,指节因用力而略显苍白。体内真元缓缓流转,护住心脉,以防突变。
途中,他尝试再度联络恶尸。这一次,连断续传音都没有了。心契如同彻底断开,识海中属于恶尸的那一角,陷入一片黑暗。他知道,对方仍在地府,只是无法传递信息。这意味着,干扰源不仅存在于洪荒大地,也可能已经渗透进了幽冥秩序本身。
他不再强求沟通。
日影西斜时,他已接近太清境边缘。远处可见一座浮岛悬于云海之上,金光缭绕,讲道之音隐约可闻。那是三清论法之地,平日清净庄严,此刻却让他心中警兆更甚。
就在此刻,通天箓再次轻颤。
这一次,不是牵引,而是排斥。箓面裂痕微微发烫,仿佛不愿靠近那片区域。玄阳脚步一顿,站在虚空之中,望着那座看似祥和的岛屿。
他忽然想起梦中那个背影——手持断笔,立于深渊之上。
那人,是否也曾站在这里,望着同样的地方?
玄阳抬起左手,缓缓抚过箓面裂痕。指尖触到那一道凹凸不平的印记时,一股寒意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
他张了嘴,似要说话,却又止住。
远处,浮岛上钟声响起,悠扬绵长,宣告讲道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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