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掠过荒原,玄阳脚步未停。他刚踏出归墟谷不久,左袖空荡处的经络仍在缓慢延伸,每一次迈步都牵动新生血肉的微痛。但他没有放缓步伐,右手轻握万灵拂尘,尘尾扫过地面时微微震颤,像是在探查某种隐匿的脉动。
这片遗迹曾是远古祭坛所在,石柱林立,表面刻痕斑驳。那些符号早已失传,寻常修士经过只会视作废墟,但玄阳能感知到它们残留的气息——断续、紊乱,却彼此呼应,如同残喘的呼吸。若不加留意,极易触发其中潜藏的符纹反噬。
他停下片刻,将通天箓覆于胸前。箓上符意流转,与地脉隐隐相合。片刻后,他沿着一条几乎不可见的轨迹前行,每一步都落在石柱之间气机最稳之处。拂尘轻点三根断裂石碑,尘丝拂过刻痕,激起细微涟漪,随即归于平静。那是被岁月掩埋的陷阱,如今已被悄然解除。
前方残碑之后,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素衣如雪,发间无饰,唯有眉心一点五彩光晕流转不息。她脚下焦土泛绿,嫩芽破壳而出,生机悄然蔓延。玄阳认得这气息,也认得她的姿态——不是等待,而是勘察。
女娲转过身来,目光落向他眉心。那里符纹微闪,虽已收敛锋芒,却仍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之感。
“你突破了。”她说,声音不高,却穿透风沙。
玄阳点头,未多言语。他抬手取出一方玉片,其上封存着灰黑色黏液残渣。指尖轻划,一道符意注入,玉面顿时浮现扭曲影像:一张人脸缓缓成形,五官错位,额生双角,形似远古魔神图腾。
女娲神色一凝。
“这是从哪来的?”
“石柱背面。”玄阳道,“带有活性,会攀附血肉。我以禁制封住,但它残留的意念仍在试图传递什么。”
女娲伸手轻触玉片边缘,掌心泛起柔和光晕。那图像剧烈挣扎,随即崩解,化作一缕黑烟欲逃,却被她袖中飞出的一道彩绫缠住,瞬间净化。
“这不是单纯的混沌残念。”她收回手,语气沉了下来,“它有目的,也在学习。腐人心智只是手段,真正想的是……渗透规则。”
玄阳默然。他知道她在说什么。符道的本质是秩序的语言,而这种东西,正在模仿语言本身,伪装成符意混入天地律动之中。
“你本该歇息。”女娲看着他左臂,“新生经络未稳,强行施符只会留下隐患。”
“来不及了。”玄阳望向东南,“刚才我察觉到几股异常波动,虽已平复,但源头未清。这类侵扰不会只有一处。”
“所以你要立刻行动?”她皱眉,“可你现在并非全盛之态,一旦遇袭,未必能全身而退。”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尽快布局。”玄阳抬眼,“单靠我们几个守不住整个洪荒。必须让人族也能参与进来。”
女娲静了一瞬。
“你是说……把符道传下去?”
“不只是传授。”玄阳缓缓说道,“是要让凡人理解符的意义。不是工具,不是法术,而是他们对抗混乱的方式。就像火种,哪怕微弱,聚在一起也能照亮黑夜。”
女娲低头看着脚下新生的草芽,良久未语。
风卷沙尘,在两人之间掠过。一根断裂的石柱突然发出轻响,表面裂纹微微扩张,一丝极淡的黑气渗出,转瞬又被周围自然升腾的生机蒸发。
这个细节没有逃过他们的感知。
“你看。”女娲终于开口,“它已经开始影响大地本身的孕育之力。血肉、植物、乃至情绪——都在被悄悄扭曲。如果我们不做出改变,等到它真正成型,就不再是一两个强者能镇压的存在了。”
玄阳点头:“所以我提议,在人族聚居之地建立‘文明结界’。以符为基,以人为链,形成自发运转的防护网络。不需要人人都成高手,只要每人掌握一道基础符意,就能连成一体。”
“比如……记录灾兆的符?”
“比如提醒危险的符。”玄阳补充,“或者凝聚共识的符。仓颉最近在整理文字雏形,若能将符文与日常书写结合,便能让更多人接触符道本质。”
女娲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你说得对。符不在高台,而在人心。可问题是——谁来教?如何防备别有用心者滥用?”
“第一批由我亲自选定地点和人选。”玄阳道,“不求广传,只求扎根。先在一个村落试行,观察效果,再逐步扩展。过程中我会留下监察符印,随时掌控局势。”
“那你打算从哪里开始?”
玄阳指向东南方:“那边有个临河部落,地势居中,族群稳定,且已有简单图腾信仰。适合做第一站。”
话音未落,远处天际忽有异动。
风向骤变,原本南来的气流猛然折向西北,卷起大片黄沙。与此同时,玄阳胸前通天箓轻轻一震,女娲眉心血光微闪。
两人同时抬头。
东南方向,三道极细的符光冲天而起,呈三角排列,迅速黯淡下去。那是玄阳先前布下的“察、护、引”无形符印,此刻竟在同一时间被触发。
“不是偶然。”女娲低声道。
玄阳眼神一沉。他并未收回符意,反而顺势延伸感知。片刻后,他眉头微动。
“不是攻击。”他说,“是求援信号。有人用原始方式激活了符印的回应机制——虽然粗糙,但确实做到了。”
“凡人?”
“还不确定。但能感应到符的存在,并主动响应,说明至少已有初步共鸣。”
女娲看着他:“你还坚持要去?以你现在的状态,贸然深入风险极大。”
玄阳已经迈步。
“正因为风险大,才不能等。”他说,“如果现在不去,下次可能就只剩废墟了。”
女娲没再阻拦。她并肩而行,素衣随风轻扬。
“那就一起去。”她说,“我不信你一个人能把所有担子扛下。补天时你帮我,如今轮到我陪你走这一程。”
两人穿过最后一排石柱,踏上通往东南的荒路。风沙渐烈,吹得衣袂翻飞,脚下的土地开始显露出湿润的痕迹——那是河流临近的征兆。
玄阳忽然停下。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一处新翻的泥土。痕迹很浅,像是有人匆忙挖开又填回。他凝神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张空白符纸,覆于其上。
符纸无火自燃,灰烬落地瞬间,竟拼出一个残缺的符号——半像鸟首,半似火焰,正是那个临河部落的图腾。
但在这图腾之下,还藏着另一层印记。极细,极深,若非符道已达化境,根本无法察觉。
那是逆写的符序。
不是防御,不是祈愿,而是召唤。
玄阳缓缓站起身,望向远方。
“他们已经在用了。”他说,“而且,用错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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