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只有一瞬间。
就在林风和剩下几名神鹰卫手忙脚乱地用湿布捂住口鼻，惊慌失措地后退时，周念动了。
他的身影，像一缕青烟，瞬间贴近了停尸房角落里那排不起眼的货架。他小小的身子一缩，直接钻进了货架底下。
小春子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停尸房门口，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锁定着门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陆羽则继续他的表演。
“不对，不对！”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懊恼地说道，
“光有‘闭气丹’还不够！这种毒香最霸道的地方，在于它会附着在毛发和衣物上！
林校尉，为了大家的安全，你必须立刻下令，让所有接触过这间停尸…这间屋子的人，都去用烈酒和生姜水擦拭全身！尤其是头发，一根都不能放过！”
林风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对陆羽的话深信不疑。
“听到了没有！都按陆先生说的办！”他对着手下们大吼，自己也第一时间冲出了停尸房，仿佛身后有瘟疫在追赶。
转眼间，原本戒备森严的停尸房，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陆羽，以及他那两个“特殊”的助手。
陈皮躲在门外，看着这神乎其神的一幕，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他觉得自己不是在跟着陆哥办案，而是在看一出由陆哥亲自编剧、导演和主演的年度悬疑大戏。
“动作快。”陆羽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货架底下，周念已经找到了机关。
那是一块看似普通的地砖，但敲上去，声音却与旁边的略有不同。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从地砖的缝隙中探了进去，轻轻一挑一拨。
“咔哒。”
一声轻响，地砖缓缓向上弹起，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陈腐的，混合着霉味和墨香的气息，从洞口里飘了出来。
周念没有犹豫，小小的身子一缩，便钻了进去。紧接着，小春子也无声无息地跟了进去。
地下密室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一个书架，还有一个沉重的铁箱子。
书架上，摆放着一些账本。
小春子负责警戒，周念则直奔那些账本。他没有去翻看内容，而是拿出一个小巧的、类似皮影戏工具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套精密的，可以快速拓印字迹的工具。
这是东宫的特产，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复制一份一模一样的文件，而不损伤原件。
与此同时，地面上。
陆羽并没有闲着。他走到那具“坐”着的尸体前，伸出手，在尸体的后颈处，轻轻一按。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尸体那根支撑着他“坐”起来的僵硬脊椎，被陆羽用巧劲卸掉。
尸体，“轰”的一声，重新躺了回去，恢复了一具正常尸体该有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他从勘验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将里面无色的液体，倒在了尸体脸上的青斑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恐怖的青斑，像是被水冲刷的墨迹，迅速褪去，露出了尸体原本青紫的皮肤。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具“中了邪术”的诡异尸体，就变回了一具“被黑帮打死”的普通尸体。
当周念和小春子带着拓印好的账本，从地道里钻出来，并将一切恢复原样时。
外出“采购”的神鹰卫们，也刚好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陆……陆先生，‘闭气丹’买回来了！”
陆羽接过丹药，看了一眼，然后“恍然大悟”地说道：
“哦，我刚才又仔细看了一下，可能是我搞错了。这尸体里的粉末，好像只是普通的‘尸斑粉’，有迷惑作用，但没毒。哎呀，人老了，眼花了，让各位见笑了。”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脑袋，脸上满是“老糊涂”的歉意。
“噗——”
带队回来的那名神鹰卫，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没毒？
你一句没毒，害得我们差点把腿跑断了！还让我们用生姜水洗头！
而刚刚用烈酒把全身搓得通红的林风，在门外听到这话，一张脸，已经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他死死地盯着陆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耍我？
你他妈的又在耍我！
可他偏偏发作不得。因为陆羽的表情，太真诚，太无辜了。那样子，就像一个尽职尽责但偶尔会犯点小错误的老大夫。
你能怎么办？你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收队！”林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他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陆羽那张脸。
……
回到南城的宅院，气氛却不像打了胜仗后那么轻松。
小春子将拓印好的账本，平铺在桌上。
账本的内容，触目惊心。
上面详细记录了近三年来，云妃一党通过福源当铺，与南疆“黑水部”走私军械的数量、时间，以及接头人的代号。其数量之庞大，足以装备一支三千人的精锐部队。
这要是捅出去，别说云妃，就是整个云家，都要满门抄斩。
“发了！陆哥，我们这下发了！”陈皮看着账本，兴奋得满脸通红，“有了这个，咱们就能直接把云妃那老妖婆给扳倒了！”
“没那么简单。”陆羽的表情，却异常凝重。
他的手指，停在了账本最后一页，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里，用一种极其隐晦的笔记，记录了一笔特殊的“交易”。
交易的内容，不是军械，也不是金银，而是一件……东西。
【天工遗物，‘玲珑心’一件，于七月初三，由‘雀’交予王莽。】
日期，正是菜市口棺材案发生的前一天。
“雀”，是悦来客栈掌柜吴三的代号。
陆羽的心，猛地一沉。
他原以为，王莽的癖好，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弱点。
现在看来，这个弱点，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要致命。
云妃一党，竟然在用珍贵的前朝遗物，来“贿赂”王莽。
这说明，王莽在他们的联盟中，并非一个纯粹的下属，而是一个有着极高自主权，甚至可以讨价还价的“合伙人”。
而最让陆羽感到不安的，是“玲珑心”这三个字。
在他的【逝者之书】中，关于前朝天工阁的零星记载里，曾提到过一样东西。
那不是杀人的利器，也不是精巧的机关。
而是一把钥匙。
一把，据说可以打开世界上任何一把锁的……万能钥匙。
王莽，在他的“天机阁”里，藏了那么多前朝的机关杀器。现在，他又得到了一把能打开所有机关的钥匙。
一个收藏家，得到了一把他所有藏品的“总开关”。
他想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陆羽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小春子，忽然开口了。
“陆先生，东宫……有变。”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殿下传密令，王莽亲率神鹰卫，以‘清剿前朝余孽’为名，包围了……宗人府。”
宗人府！
那里，关押着大周所有犯了错的皇亲国戚。
也关押着，唯一一个，还活着的，知道如何启动天工阁那些终极杀器的……前朝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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