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黄昏,荒芜依旧,风穿过孤亭,呜咽如诉。陈实缩在冰凉的石柱旁,油汗浸湿了鬓角,目光死死锁在手中那根绑着流光溢彩雄雀羽毛的破树枝上,眼神里是近乎绝望的专注,小号的除尘符成功了,他要整出一个能有实行的除尘符。
“笔,丐中丐版,凑合吧……”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霓羽雀尾羽的尖端,生怕这来之不易的宝贝散了架。脚边的小葫芦里,是稀释得近乎清水的灵泉露水,散发着一丝微弱的清凉。“墨,聊胜于无……”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块温润如脂、坚硬异常的乳白石板上——这是他“好运”捡来的“符纸”,中看不中用,砸核桃都嫌硬。
“齐活!开整!” 陈实深吸一口气,带着杂役特有的、面对无尽劳作的麻木决心,蘸了点露水,点在石板上。
水痕迅速晕开变淡,他不敢耽搁,捏着那丐版符笔,屏息凝神,照着膝头那本破旧发脆的《基础符箓描摹入门》上鬼画符般的轨迹,笨拙地落下笔尖。
“嗤——”
羽毛刮过光滑石面,露水痕迹浅淡欲散,第一笔未及转折便已干涸。
失败。
再来!
手腕一抖,线条如脱缰野马,甩出符纹轨迹。
失败!
憋气,脸涨通红,试图引动丹田那丝若有若无的暖流,却徒劳无功。笔下的线条依旧呆板死寂。
失败!
石亭里只剩下单调的“嗤嗤”声和呜咽的风声。陈实像个不知疲倦的苦力,蘸水、落笔、失败;再蘸、再落、再败……白石板上很快布满了杂乱的水痕与刮痕,狼藉不堪。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滚落,手臂酸麻沉重,手腕僵直颤抖。长时间悬腕控笔,竟比挥舞沉重扫帚更耗心力。
“呼…哈…这鬼东西…比扫落叶还累!” 他喘息着,甩动手腕,目光扫过册子上那些扭曲的线条,忍不住低声咒骂:“蚯蚓开会?蜘蛛发疯?哪个缺德玩意儿发明的?嫌扫地不够,专门来折磨人的吧!”
沮丧如冰水浸透。他甚至怀疑自己是被小师姐柳如烟的“强力通便丹”拉坏了脑子。
但膳堂肉香的幻影在脑海中飘过,老李“清风汤”升级后许诺的贡献点哗哗作响……为了肉!为了更好的肉!
“拼了!” 他咬咬牙,重新蘸水,目光投向石板上仅存的一小片净土,竭力稳住颤抖的手腕:“慢…稳…起笔如春蚕吐丝…”
嗤——
笔落,依旧浅淡。
转折处,手腕又是一颤。
“气…流转…” 憋得眼前发黑,丹田毫无动静。
失败。失败。失败…
暮色褪尽,清冷月华洒入石亭。手臂的酸麻已化为钻心的麻木,每一次抬腕都像对抗千钧重担。
手腕抖得几乎握不住轻飘飘的树枝,手指被粗糙树皮磨得生疼。精神更是彻底溃散,眼前符纹轨迹模糊晃动,脑中一片混沌浆糊。
“不…不行了…” 陈实眼皮重若千钧,视野边缘跳跃着黑点。身体在尖叫着休息,仅剩一丝麻木的本能驱动着手臂,机械地重复着蘸水、落笔的动作。
“最后…一笔…” 意识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他已忘了符箓模样,忘了所有法门,只剩下麻木手臂带动着颤抖的笔尖,在石板上无意识地、潦草地拖动。线条歪斜扭曲,断断续续,比任何一次练习都更不成形。
就在这失控的笔尖即将滑出石板边缘,彻底沦为涂鸦的刹那——
一股微弱如初春溪流的暖意,毫无征兆地从麻木的丹田深处悄然升起!它未循呼吸法路径,而是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沿着酸胀的手臂经脉,极其微弱地流向他失去知觉的手指!
与此同时,符笔尖端,那根流光溢彩的霓羽雀尾羽,极其轻微地亮了一下!羽毛深处蕴含的一丝风属灵力,如同被惊扰般波动起来。
而他笔下的白石板上,被露水浸润之处,竟也生出一股极其隐晦的吸力!
疲惫至极的陈实对此毫无所觉。
失控的笔尖,带着那丝微弱气息,划过露水痕迹的最后一刹!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颤鸣!
羽毛尖端青芒骤然清晰一丝,微微发热!
陈实麻木的手指猛地感受到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这股吸力一闪即逝,却瞬间修正了他失控的手腕,让那歪斜欲飞的笔尖,诡异地、流畅地完成了最后一下回勾!
嗤啦!
一道淡若萤火的青芒在笔尖闪过!瞬息即逝!
光芒闪过之处,异象陡生!
以那潦草符纹为中心,石板表面那层混杂着失败痕迹的薄尘,如同被无形之手瞬间抹除!纤尘不染!那片区域在月色下,温润洁净,与周围的狼藉形成刺眼对比!
啪嗒!
符笔从陈实脱力的指间滑落。羽毛光芒敛去。
陈实保持着僵坐姿势,直挺挺向后倒去,“砰”一声砸在冰凉地面。后脑的钝痛让他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
发生了什么?
他艰难扭动脖子,目光投向石板。
那片令人心悸的洁净区域,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成了?!
他…用这堆破烂…画成了?!一个…扫地的除尘符?!
荒谬感与虚脱的狂喜如电流蹿遍全身!他躺在地上,望着石亭顶的蛛网,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化作嘶哑断续的破风箱笑声:
“呵…呵呵…哈…成了…我…我陈实…一个扫地的…画出了…扫地的符…哈哈…名副其实…扫地的…”
狂喜如潮水,旋即被更汹涌的疲惫淹没。眼皮沉重焊死,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笑容僵在脸上,意识急速沉入黑暗。
鼾声,瞬间响彻石亭。
他睡得死沉,对身外一切无知无觉。
那块温润的白石板静静躺在月光下。石板上那片洁净区域的边缘,那潦草的符纹痕迹,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缓变浅、变淡,仿佛被石板本身“吸”了进去。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光泽在符纹消失处一闪而没,石板恢复成那副人畜无害、毫无波动的模样。
陈实是被冻醒的,石亭地面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浑身骨头咔吧作响,肌肉酸痛得像是被一群踏云兽踩过。
昏沉的大脑花了几息才回忆起昨晚的疯狂——那支破笔,那本破书,那块破石头,还有……那道一闪而过的青光,和瞬间洁净的石板!
他猛地扑向腿边的石板。
月光早已偏移,但借着微弱的晨光,他依旧清晰地看到——石板中央,一片巴掌大的区域,光洁如新!周围的失败痕迹和灰尘如同给它镶了一圈丑陋的花边,更衬得那中心的洁净刺眼夺目!
不是梦!不是幻觉!
他,陈实,真他娘的画出了一张“有效”的除尘符!虽然那符纹丑得像狗爬,效果范围也小得可怜!
狂喜再次涌上,但这一次,夹杂着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念头:**再来一次!**
必须再来一次!
那感觉太模糊了!丹田那股微弱气息的流动,手腕被石板吸力修正的瞬间……他必须抓住它!否则,这唯一一次的成功,很可能就是昙花一现!
饥饿和疲惫仍在身体里叫嚣,但一种更强烈的冲动压倒了它们——掌握它!真正掌握这“扫地”的力量!为了贡献点!为了肉!也为了……不用再天天扫那该死的灰尘!
他挣扎着坐直,不顾浑身酸痛,捡起地上的丐版符笔,拔开露水葫芦的塞子。葫芦轻飘飘的,露水所剩无几了。这更让他心头一紧——时间不多,材料有限!
深吸一口气,陈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回忆昨晚成功前那一瞬的状态:极致的疲惫带来的麻木,手腕失控的颤抖……以及那股从丹田升起、被莫名牵引的微弱气息。
他不再强求精准复刻册子上的符纹轨迹。那太复杂,以他现在的状态和控制力,根本是痴人说梦。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再次引动那股气息,让笔尖下的石板“吸”住他的手腕,重现那瞬间的“修正”和“共鸣”!
蘸上最后珍贵的几滴露水,点在石板上那片洁净区域旁边。他闭上眼睛,不是去看符纹,而是努力去“感受”自己的丹田——那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像沉睡的蚕。
落笔。
手腕刻意放松,不再强求稳定,甚至带着一丝昨晚那种失控前的“飘忽”。他不再盯着符纹的完美,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去捕捉那丝气息的波动。
“嗤……” 羽毛划过石板,线条依旧潦草。
没有反应。
失败。
再来!蘸水,落笔。
放松手腕,意念沉入丹田深处,像在泥沼中寻找一粒微小的珍珠。
……没有。
失败。
手臂的酸痛如同无数细针在扎,每一次抬起都伴随着无声的呻吟。精神上的疲惫更甚,集中意念如同在浓雾中穿行。但他咬着牙,腮帮子鼓起,眼中只剩下那块石板。
第三次落笔。
笔尖划过湿痕的瞬间,他几乎放弃了“控制”,任由疲惫带来的麻木和手腕的颤抖主导。就在这放弃的刹那,丹田深处似乎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极其艰涩地试图沿着手臂上涌!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符笔羽毛尖端,似乎也极其微弱地呼应般亮了一下!
然而,那股暖流太过微弱,如同刚点燃的火星就被狂风吹灭,还未抵达手指便已消散。石板也没有产生那股吸力。笔下的线条依旧杂乱,毫无灵光。
失败了!但陈实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眼中爆出精光!
有反应!虽然微弱,但确实有反应!方向是对的!不是完全瞎蒙!
这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回应”,如同在绝望的沙漠中看到了一线绿洲。陈实精神大振!他无视了身体的抗议,再次蘸上葫芦里仅剩的、稀释到极点的露水——这很可能是最后一点“墨”了。
他调整呼吸,不再刻意追求“放松”或“疲惫”,而是将意念专注于“引导”。想象丹田那丝气是活的,是粘稠的蜂蜜,他用意念极其缓慢、极其笨拙地“推”着它,沿着昨晚成功时那模糊感觉的路径,向上,向上……
落笔!手腕不再强求稳定,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那是无数次失败积累的、近乎本能的颤抖节奏。
笔尖接触湿润石板的刹那!
丹田处那股粘滞的暖意,被他顽强的意念“推”动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地沿着手臂的脉络上行!
符笔羽毛尖的青芒比刚才亮了一瞬!
而笔下的石板,那股熟悉的、微弱的吸力再次出现!虽然极其短暂,但陈实清晰地感觉到了!手腕被那股吸力带着,在失控的边缘完成了一个小小的、流畅的回旋!
嗤!
一道比昨夜更加清晰一丝的淡青色光芒,在笔尖划过处骤然亮起!光芒闪过,石板上一片新的、巴掌大的区域,灰尘连同之前练习的杂乱痕迹,瞬间消失无踪!光洁如镜!
“成了!” 陈实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这一次,他清醒地、主动地“抓住”了那感觉!他不再只是被动等待运气降临的幸运儿!
巨大的喜悦几乎冲垮了他,但他强行压下。葫芦里还剩最后一点点露水底子。趁热打铁!
他忍着几乎要抽筋的手臂,重复着刚才的感觉:意念沉入丹田,笨拙而顽强地“推”动那丝气息,配合着手腕近乎本能的颤抖节奏,在石板上再次落笔!
嗡!嗤!
青光再现!又一片洁净区域诞生!
虽然范围依旧不大,虽然符纹依旧潦草不堪,远不如册子上标准,但……它有效!连续有效!
“哈哈!哈哈哈!” 陈实看着石板上并排的两块光洁区域,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荒凉的后山石亭中回荡,充满了纯粹的、劳动者掌握新工具的喜悦。
他成功了!不是一次侥幸,而是掌握了方法!他,陈实,一个杂役,能用这堆破烂,画出真正“实用”的除尘符了!虽然目前只能清理巴掌大的石板……
兴奋过后,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强烈的实践冲动。他环顾石亭。目光落在布满灰尘、蛛网的石柱上,落在积满落叶的亭角,最后……定格在石亭角落里,那堆被风吹进来、混杂着泥土和枯枝的垃圾上。
一个大胆(或者说非常符合他身份)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走到那堆垃圾前。没有石板了,用什么做载体?他目光扫过,捡起一片相对平整宽大的落叶,又拾起一块干燥的树皮。
“试试!必须试试!”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实验者的光芒。这才是真正的“实用化”!
他回到原位,拿起符笔。葫芦里真的只剩最后一点点湿润了,勉强够蘸一次笔尖。他屏住呼吸,将意念沉入丹田,调动那丝微弱的气息。这一次,他感觉比之前稍微“顺畅”了那么一丝丝。笔尖蘸上最后一点露水,落在那片宽大的落叶上!
落叶脆弱,露水瞬间渗透,几乎无法形成清晰痕迹。陈实不管不顾,意念驱动气息,手腕带着特有的颤抖节奏,凭着感觉在叶面上划过!
嗡!
极其微弱的青芒一闪!落叶本身纹丝未动,但叶面上沾染的灰尘和细小泥土颗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叶脉变得清晰可见!
“树叶也行!” 陈实眼睛更亮了!
他立刻拿起那块干燥的树皮,如法炮制!最后一点露水在树皮上艰难地留下一点湿痕。笔落!
青芒再现!
树皮表面的浮尘和霉点瞬间清空,露出下方相对干净的木质纹理!
“好!好!好!” 陈实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胖脸通红!载体不止石板!这意味着……真正的实用化就在眼前!
他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虚脱,但精神却异常亢奋。看着石板上两块光洁区,看着那片洁净的落叶和树皮,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盈胸臆。
“值了…这力气…真没白费…” 他咧着嘴傻笑,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山下膳堂的方向,随即,一个更“实用”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回头…得好好试试…这玩意儿…能不能…扫茅房…”
就在他这“宏伟”念头升起的瞬间,在他那疲惫却活跃的意识深处,一个极其简陋、冰冷、毫无感情波动的界面,如同接触不良的屏幕般,极其突兀地闪烁了一下,强行挤入他的感知!
那界面模糊不清,由最简单的线条构成。在原本只有【基础呼吸法龟息】、【废物识别微弱】两行字的下方,极其生硬地弹出了一行新的、同样模糊扭曲的文字:
【检测到宿主掌握基础符箓(伪),解锁新模块:技能熟练度(微弱可见)】
这行字如同冰冷的烙印,清晰地映在陈实疲惫的脑海中,让他傻乎乎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啥…都啥玩意儿?别家系统上来就无敌!你...你坑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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