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小灰那声凄厉欲绝的嘶鸣,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陈实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也彻底撕裂了听雨轩内沉凝欲滴的空气!
陈实浑身剧震,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从李牧云那洞穿人心的威压和自身巨大的恐惧中惊醒!
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炸毛尖叫的小灰。小家伙绿豆眼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愤怒,小小的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死死盯着百草园入口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灭顶之灾正在降临!
怎么回事?!小灰从未如此失态过!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陈实的心脏,让他遍体生寒!石亭!是石亭出事了!一定是小灰感应到了它的母亲(大花它们)遭遇了危险!
“前……前辈!小灰它……” 陈实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因为极致的惊恐而扭曲变形,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然而,他话未说完,就被李牧云长老抬手制止了。
这位丹房长老的脸上,并未因小灰的尖鸣和打断而露出丝毫愠怒。他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中,反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随即又化为更深沉的平静。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扫过小灰炸开的羽毛和那双充满灵性的惊恐眼眸,又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遥遥投向了后山石亭的方向。
就在小灰尖叫的同一时刻,李牧云那远超筑基修士的强大神识,已然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蔓延开去,精准地捕捉到了后山石亭外那转瞬即逝、却又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
那股波动……霸道!暴戾!带着贪婪的煞气!是灵兽园金鹏的灵力!还有数名灵兽园弟子的气息!
紧接着,是另一股……
李牧云古井无波的心湖,在感知到那股力量本质的瞬间,也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那股力量……漠然!死寂!如同沉睡的深渊!仅仅是一丝泄露的余韵,就带着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绝对意志!那绝不是筑基期,甚至金丹期能拥有的威压!
司徒玄!真的是他!唯一的元婴!
李牧云的心中瞬间了然。灵兽园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果然踢到了铁板!不,是踢到了足以碾碎一切的万仞冰山!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这个抱着惊恐灵禽、吓得魂不附体的杂役少年。陈实脸上的恐惧和慌乱无比真实,绝非作伪。他怀里的这只奇异灵禽,竟能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以如此敏锐的灵觉感知到后山亲眷的危机,甚至能引动那位存在的力量……这本身,就说明了太多问题。
李牧云心中的疑虑和探究,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清晰的答案。
清风草?灵泉露水?熬煮之法?
这些或许重要,但在那位存在的影子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这个叫陈实的杂役,他的价值,早已不是他种的那点草,熬的那点汤,而在于他本身——他是那位存在目前唯一显露的、有着某种联系的“身边人”!
拉拢他,就是拉拢一个可能接触那位存在的渠道!保护他,就是向那位存在释放善意的信号!这其中的意义,远非几株灵草可比!
电光火石间,李牧云已然做出了决断。
“无妨。” 李牧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如同安抚受惊的幼兽,“些许跳梁小丑,扰不了清净。”
他不再追问那要命的“熬煮之法”,仿佛刚才那个致命的问题从未提出过。他的目光落在陈实惨白的脸上,语气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你之清风草与露水,品质殊异,潜力不凡。其宁神固本之效,于低阶弟子大有裨益。清风汤,甚好。”
陈实彻底懵了!巨大的转折来得太快,如同过山车般让他头晕目眩。刚才还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怎么突然就……没事了?李长老不仅不再追问,反而……夸他的汤好?
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没等陈实从这巨大的反差中回过神来,李牧云已经伸手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抹。两道柔和的光芒闪过,落在了陈实面前那方古拙的木案上。
左边,是一个巴掌大小、由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精致小盒。盒盖半开,露出里面一小撮珍珠般圆润饱满、通体莹白、散发着柔和玉色光晕和浓郁米香的种子。那米香清新纯净,蕴含着远超普通灵米的精纯灵气,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此乃‘玉髓灵米’种。” 李牧云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性温润,气绵长,最是滋养根基。以此灵米为主食,辅以你那‘清风汤’,于你……大有好处。”
玉髓灵米?!陈实虽然见识浅薄,但这名字一听就非同凡响!光看那卖相和散发的气息,就远比他瓦罐里那些品相低劣的灵植苗强出百倍!这……这是何等珍贵的馈赠?!
右边,则是一卷颜色古朴、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青色玉简。玉简表面没有任何字迹,却隐隐有玄奥的符文流转。
“此乃《基础聚灵阵图解(简本)》。” 李牧云继续说道,目光似有深意地扫过陈实,“聚灵之法,在于引气归元,调和阴阳。你若有心,或可参详一二,对你照拂灵植,或许……有所助益。”
基础聚灵阵?!
陈实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这可是阵法的入门啊!虽然只是“简本”,但对于他这种连引气都磕磕绊绊的杂役来说,简直是传说中的东西!李长老竟然把这等珍贵之物给了他?
这两样东西,无论哪一样,都足以在外门甚至内门引起不小的轰动!如今却如同不要钱般,被李长老随手赐予了他这个小小的杂役?
巨大的馅饼砸得陈实头晕眼花,巨大的不真实感笼罩着他。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感激涕零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心的惶恐和茫然。
“拿着吧。” 李牧云似乎并不需要他的感激,挥了挥手,语气依旧平淡,“你既为丹房提供清风草,便是与我丹房有缘。日后若有难处,可寻如烟(小师姐),或持此丹房令牌,直接来寻我。” 一枚小巧的、刻着药鼎和云纹的青色玉牌,也轻飘飘地落在了那卷玉简旁边。
庇护!这是赤裸裸的庇护宣言!
陈实彻底明白了!这哪里是赏赐灵植和阵法?这分明是李长老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我丹房罩着了!
是因为他种的草好?还是因为……石亭里那位?
答案呼之欲出!
巨大的震撼和复杂的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陈实。恐惧、茫然、一丝受宠若惊、还有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交织在一起。他颤抖着手,如同捧着烫手的山芋,小心翼翼地将那盒珍贵的玉髓灵米种、那卷《基础聚灵阵图解》以及那枚代表着丹房庇护的令牌收进怀里。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僵硬,仿佛生怕弄坏了这突如其来的“厚礼”。
“谢……谢长老厚赐!” 陈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浓的哽咽。他深深地、深深地躬身行礼,几乎将额头贴到地面。
李牧云微微颔首,不再多言,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入定,又仿佛在无声地送客。
小师姐(乙)一直紧张地侍立在轩外,此刻才敢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对着陈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
陈实如同梦游般,抱着依旧有些不安、但已安静下来的小灰,跟着小师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这片灵气氤氲、却又让他倍感压力的百草园。直到走出园门,重新感受到外界的阳光和空气,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像是从深海中挣扎着浮出水面,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双腿虚软得几乎站立不稳。
“陈师兄!你……你没事吧?” 小师姐看着陈实失魂落魄的样子,担忧地问道,“李长老跟你说了什么?我看他好像……对你很满意?还给了你那么好的东西!”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和好奇。
陈实茫然地摇了摇头,脑子依旧乱成一团浆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几样沉甸甸的“厚礼”,又想起小灰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和石亭可能的惊险,心脏依旧在狂跳不止。
“没……没什么……长老就是……问问草……” 陈实语无伦次地敷衍着,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到石亭,确认大花它们是否安全!
“哦……” 小师姐有些失望,但看陈实脸色实在不好,也没再追问,只是叮嘱道:“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李长老给了令牌,以后在丹房这边,没人敢轻易找你麻烦了!”
陈实胡乱地点点头,也顾不上礼节了,抱着小灰,几乎是踉跄着,朝着后山的方向发足狂奔!
恐惧!担忧!还有怀中那几样如同烙铁般灼热的“厚礼”,都在疯狂地催促着他!他要回去!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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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实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冲回后山,看到石亭入口处那如同被巨兽蹂躏过的景象时,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
藤蔓被撕得粉碎,残枝败叶散落一地!石亭那破旧的门户彻底暴露在外,门框边缘甚至能看到新鲜的裂痕!几根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特制绳索(缚灵索)如同死蛇般丢弃在狼藉的地面上!
“大花!小灰的母亲!” 陈实脸色煞白,失声惊呼,不顾一切地冲进石亭!
石亭内光线明亮了许多(藤蔓没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角落里那个依旧鼾声如雷、睡得天昏地暗的邋遢身影——司徒玄。看到这位大佬还在,陈实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
紧接着,他急切的目光扫向横梁!
“叽叽……叽……”
几声带着惊魂未定和委屈的低鸣传来。只见横梁上,三只成年霓羽雀挤在一起,羽毛还有些凌乱,但看起来并无大碍。大花(雌鸟)正用喙温柔地梳理着伴侣炸起的羽毛,小雀斑点看到陈实和小灰回来,发出低低的、带着安抚意味的鸣叫。
瓦罐里的灵植虽然有些蔫头耷脑,但根系完好,显然只是受了惊吓。
万幸!都还在!
陈实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靠着石亭的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衣衫。
“没事……没事就好……”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现场的狼藉和那几根缚灵索来看,必定是灵兽园的人来过了!而且来势汹汹!但结果……显然是被那位睡神大佬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李长老的庇护,司徒玄的威慑……这两股巨大的力量,在今日如同无形的屏障,将他这只小小的杂役护在了中间。
陈实缓缓滑坐到冰凉的石阶上,背靠着柱子。他低头,看着怀里因为回到熟悉环境而逐渐放松、开始用小脑袋蹭他手心的小灰。又抬头,看了看横梁上安然无恙的大花一家,再看了看角落里那个睡得昏天黑地的邋遢身影。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怀中——那盒温润如玉的玉髓灵米种,那卷古朴神秘的《基础聚灵阵图解》,还有那枚象征着丹房庇护的青色令牌。
恐惧、后怕、庆幸、茫然、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如同打翻的五味瓶,在他心头交织翻滚。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盒玉髓灵米种,打开盒盖。莹白圆润的米粒在透过藤蔓缝隙(虽然藤蔓没了,但阳光角度问题)洒下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浓郁的灵气和米香扑面而来,比他之前种的那些“野草”级别的灵植不知强了多少倍。
“清风灵米……” 陈实低声念叨着,一个念头悄然浮现。如果用这玉髓灵米种,配合石亭地脉和灵泉露水,再加上小灰的“特供肥料”……能不能种出比“清风汤”更高级的东西?比如……清风灵米粥?
这个想法让他死寂的心湖泛起了一丝微澜。或许……这就是李长老赐予灵米种的深意?给他一条更稳定、更“合法”的财路和提升途径?
他又拿起那卷《基础聚灵阵图解》。玉简入手微凉,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石亭中央那块曾被司徒玄点过、形成简陋“聚气壳”的地面,又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块被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锈铁片……
聚灵阵……星辉……
一个更大胆、更遥远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星,在他疲惫却异常清醒的脑海中一闪而逝。
他轻轻抚摸着玉简冰凉的表面,感受着那流转的微弱符文。怀中的小灰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司徒玄的鼾声在石亭内回荡,平稳而响亮,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吓退筑基修士的风波,真的只是他睡梦中翻了个身那么微不足道。
陈实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上了眼睛。今日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李长老洞穿人心的目光,小灰撕心裂肺的尖叫,百草园的灵药奇景,金鹏执事煞气的逼近与仓皇的逃离,还有怀中这沉甸甸的“厚礼”……
恐惧并未完全消散,未来的迷雾依旧浓重。但此刻,在这片狼藉却又奇迹般安然无恙的石亭里,在司徒玄如雷的鼾声中,在怀中灵米种子和聚灵阵图解的微凉触感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疲惫、庆幸和一丝微弱野心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
或许……司徒玄那句“怂就对了”并非戏言?
或许……李长老的庇护,是他“顺势”借来的第一股“力”?
或许……这玉髓灵米和聚灵阵,就是他“滚”向未来的第一块垫脚石?
前路依旧凶险,但至少,他不再是那只只能被动挨打、瑟瑟发抖的蝼蚁了。他怀里揣着大佬无意间丢下的“骨头”,身后靠着丹房这棵大树(虽然是被迫的),身边还有一只身怀异禀的小鸟和几只会施肥的雀……
“清风灵米……” 陈实再次低声念道,嘴角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真实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带着一丝微弱希冀的弧度。
“好像……真的还能再苟一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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