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护光罩合拢的嗡鸣声,像是最终敲响的丧钟,将擂台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外界山呼海啸般的喧嚣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滚烫的琉璃。擂台之内,空气被玄阳宗五人身上散发的灼热灵压炙烤得扭曲变形,呼吸都带着滚烫的刺痛感。
柳如烟站在最前,碧水剑横于身前,剑身嗡鸣,漾开一圈微弱的湛蓝水光,勉强在己方五人周围撑起一小片清凉之地。
但她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额角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又瞬间被蒸干。连续恶战,她的灵力早已濒临枯竭。
萧战沉默地立于她左后侧,手中那柄星辉铁条低垂,剑尖却凝练着一点极致的寒芒,仿佛暴风雨前最后的海平面,压抑着惊涛骇浪。只是他脸色苍白,胸口起伏剧烈,显然强行压制着内腑的震荡。
林婉儿和韩风站在最后。林婉儿双手十指翻飞,残影重重,一道道微弱的灵光不断打出,融入脚下地面,试图布下一个最简单的固元法阵,但灵力不济,阵纹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韩风则半跪在地,掌心贴在萎靡的灵鹰背上,试图将自己的微薄灵力渡过去,脸色比灵鹰好不了多少。
陈实缩在最后面,几乎要嵌进那摇摇欲坠的固元法阵里。他双手死死抱着石猛给的不动山铠,那青铜臂铠冰冷沉重,却给不了他丝毫安全感。萧战给的裂空剑符紧紧揣在怀里,贴着狂跳的心脏。
小灰从他领口探出脑袋,绒毛炸开,对着玄阳宗的方向发出低低的、威胁性的啾鸣,但那双绿豆眼里也满是动物本能的恐惧。
玄阳宗五人,呈一个松散的半弧阵型站立,脸上带着戏谑和残忍混合的表情。
为首那名在院门口挑衅过的弟子,名叫赵炎,舔了舔嘴唇,目光如同打量砧板上的鱼肉,在柳如烟姣好的面容和起伏的胸脯上流连了一番,最终落在瑟瑟发抖的陈实身上。
“嘿,胖子,”赵炎嗤笑,声音透过灼热的空气传来,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感,“现在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学两声狗叫,爷待会儿让你死得痛快点儿,怎么样?免得被烧成灰,多难受。”
他身后四人发出一阵哄笑,周身烈焰灵气随之暴涨,火舌吞吐,空气爆鸣。
陈实吓得一个哆嗦,差点把不动山铠掉地上,嘴唇嗫嚅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会拼命摇头。
柳如烟眸中寒光一闪,碧水剑嗡鸣加剧:“玄阳宗就只会逞口舌之利吗?”
“口舌之利?”赵炎夸张地挑眉,随即脸色一沉,狞笑道,“那就让你们尝尝真火的滋味!结阵!”
话音未落,玄阳宗五人同时动作,手掐法诀,步伐踏动间,五道灼热磅礴的火属性灵力冲天而起,于半空中交织缠绕,瞬间勾连成一个巨大的、繁复无比的火焰阵图!
轰——!
恐怖的高温骤然降临!整个擂台仿佛化作了熔炉核心,地面石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发软!空气被彻底点燃,发出噼啪的爆响,视线所及一片扭曲翻滚的赤红!
“九阳焚天阵!”看台上,有识货的修士失声惊呼,带着绝望,“玄阳宗的镇宗杀阵之一!他们竟然一上来就动用全力!”
“完了…青云派连一击都撑不住…”
南荒看台区域,瞬间死寂,所有修士面色惨白,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阵法之内,柳如烟撑起的那一小片水光领域被急剧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湛蓝光芒迅速黯淡。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萧战暴喝一声,手中铁条星辉大放,一道凝练至极的剑气劈向火焰阵图,却如泥牛入海,只激起一圈涟漪便消失无踪,反噬之力让他踉跄后退,脸色又白一分。
林婉儿布下的固元法阵“咔嚓”一声,彻底破碎,她受到反噬,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韩风的灵鹰发出一声哀鸣,彻底昏死过去。
绝望!彻底的绝望如同九幽寒冰,瞬间冻结了青云五人的心脉。
阵图中央,赵炎脸上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笑容,双手猛然向下一压:“焚!”
嗡——!
巨大的火焰阵图轰然转动,无尽的金色火焰如同天河倒泻,凝聚成九条狰狞咆哮的巨大火龙,带着焚灭万物的恐怖气息,朝着下方渺小如蝼蚁的青云五人俯冲而下!
热浪未至,那毁灭性的威压已经让柳如烟、萧战几乎无法站立,骨骼发出咯吱的悲鸣。林婉儿和韩风眼中已是一片死灰。
裁判席上,一位长老眉头紧锁,手已抬起,灵力汇聚,准备随时强行终止比赛。虽然规则上生死不论,但让南荒最后的种子如此毫无价值地陨落,并非中洲大派所欲。
就在那裁决之光即将落下的一瞬——
“啊啊啊——别烧我!”
一声杀猪般的、因极致恐惧而变调的尖叫,压过了火龙的咆哮,突兀地炸响!
是陈实!
在那毁灭临头的瞬间,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苟住什么低调全忘了,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火焰的恐惧!他不想被烧死!他不想变成烤猪!
极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甚至压倒了那不靠谱的系统提示。他几乎是凭借着一种扫地多年形成的、对“障碍物”和“不平衡处”的本能直觉,看到了那碾压下来的、完美运转的火焰阵图某一处极不起眼的、能量流转似乎比其他地方“粘稠”了那么一丝丝、慢了那么一刹那的节点!
就是那里!看起来最危险,但好像…有点“滞涩”?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勇气(或者说吓破了胆之后的癫狂),猛地将怀里沉重的不动山铠朝着斜前方狠狠一扔,试图砸开那恐怖的火焰!
同时,身体因为用力过猛和恐惧,向前一个趔趄,手中下意识地挥舞着一直紧握的、烧焦了半截的扫把柄(他之前一直紧张地攥着),朝着那个他感觉“不对劲”的节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胡乱地一捅!
那动作,笨拙、滑稽、毫无章法,甚至带着几分撒泼打滚的绝望。就像一个人溺水时,胡乱去抓身边任何能抓到的东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都看到,那个青云派的胖杂役,在九龙焚天的灭世景象下,像个可笑的丑角,扔出一件看起来就不凡但绝无可能挡住焚天阵的防御法器,然后挥舞着一根可笑的、烧焦的破扫把,朝着碾压下来的煌煌阵图捅了过去。
“噗——”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类似于戳破了一个装满热水的薄皮袋子的声音。
在火龙咆哮和烈焰翻滚的轰鸣中,这声音微弱得可笑。
然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捅——
那完美运转、焚灭一切的九阳焚天阵,那位于阵法核心能量流转枢纽的、被陈实瞎猫碰上死耗子般捅中的那个微小“湍流点”,猛地一滞!
就像精密齿轮组里突然被塞进了一粒沙子!
高速奔流、狂暴无匹的火属性灵力,在这个最关键的点上被突兀地阻碍、扰乱了一瞬!
对于这种大型合击阵法而言,瞬息间的紊乱,便是致命的!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并非来自下方,而是来自玄阳宗五人头顶那巨大的火焰阵图本身!
紊乱的能量失去了精妙的控制,瞬间疯狂反噬!九条俯冲而下的火龙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扭曲咆哮,身体骤然膨胀、变形,然后猛地炸裂开来!
恐怖的火浪不是向下,而是向着四面八方,尤其是向着结阵的玄阳宗五人倒卷而去!
“不——!!!”
赵炎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极致惊骇和难以置信的恐惧,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就被自己亲手引动的焚天烈焰彻底吞噬!
其他四名玄阳宗弟子同样措手不及,护体灵光在阵法的反噬面前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滔天火海淹没!凄厉的惨叫声被爆炸的轰鸣彻底掩盖。
爆炸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撞在擂台的防护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光罩剧烈波动,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而处于爆炸边缘的青云五人,则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变了方向的恐怖冲击力猛地向后推去!
柳如烟和萧战首当其冲,被震得气血翻腾,再次喷出鲜血,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光罩壁上,又滑落下来。
林婉儿和韩风直接被震晕过去。
陈实更惨,他离得最近,又毫无防备,那反噬的冲击力大部分被不动山铠和前面的师兄师姐挡住,但余波依旧将他像颗皮球一样狠狠拍飞,怀里的瓶瓶罐罐(包括回春甘露)叮铃哐啷掉了一地。
他在空中手舞足蹈地翻滚着,最后脸朝下砸在地面上,啃了一嘴滚烫的灰,那根立下“奇功”的焦黑扫把柄脱手飞出,滴溜溜滚到角落,不动了。小灰被他压在身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擂台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集体施了石化术,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玄阳宗所在的半场,一片焦黑,五个身影躺在扭曲翻滚的余烬和黑烟中,生死不知,他们引以为傲的九阳焚天阵,此刻只剩下零星破碎的火苗和狂暴紊乱、渐渐消散的灵气乱流。
青云派这边,也是一片狼藉,五人全部倒地,不知死活。
但,玄阳宗是阵毁人亡(疑似),而青云派…似乎是被爆炸波及?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胖子…干了什么?
他好像…就用扫把…捅了一下?
然后…玄阳宗的镇宗杀阵…就…自己炸了?!
裁判席上,那位准备出手的长老的手还僵在半空,脸上满是茫然和震惊。他活了数百年,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也见过阵法被破,但从未见过如此…儿戏又如此骇人的方式!
九阳焚天阵,那可是能困杀金丹的合击杀阵!竟然被一个练气期的小杂役,用一根破扫把…捅得反噬了?!
这他妈说出去谁信?!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席卷全场的巨大哗然!
“刚才怎么回事?!玄阳宗的阵法怎么炸了?!”
“我好像看到那个扫地的胖子…”
“他用什么法宝了?”
“屁的法宝!就是那根烧火棍!”
“这…这怎么可能?!!”
“是巧合!一定是天大的巧合!玄阳宗自己练功出了岔子!”
“放屁!哪有这种巧合!分明是那胖子…”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南荒看台,在经历了几秒钟的彻底呆滞之后,猛地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山呼海啸般的狂喜欢呼!虽然他们也完全没看明白,但赢了!青云派好像…没输?!至少没被瞬间秒杀!
“青云!青云!”
“胖师兄!神人啊!”
“妈的!老子眼泪都出来了!”
喧嚣声中,擂台上的裁判长老终于回过神来,脸色凝重无比,与其他几位裁判迅速交换了眼神,然后沉声喝道:“肃静!”
他抬手打出一道清光,笼罩住玄阳宗五人所在区域,探查片刻,脸色稍缓,扬声道:“玄阳宗五人,灵力反噬,重伤昏迷,失去再战之力!”
宣布完,他的目光极其复杂地投向青云派这边,尤其是那个还趴在地上撅着屁股、试图把脑袋从地里拔出来的胖子。
“青云派…”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是否还有人能再战?若无人应答,则判平局,但因玄阳宗尽数昏迷,根据规则,青云派…胜出。”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难以察觉的诡异和不确定。
趴在地上的陈实,正晕头转向,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没听清裁判说什么,只顾着拼命想把砸进地面砖缝里的鼻子拔出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烫…烫死我了…我的饼…小灰你没事吧…”
他挣扎着,蠕动了一下。
就是这轻微的一下蠕动,在所有人眼中,却如同一个明确的信号。
裁判长老眼角抽搐了一下,最终,深吸一口气,用尽了毕生的职业素养,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朗声宣布,声音传遍全场:
“青云派,尚有弟子可战!此战,青云派胜!”
轰——!!!
裁决落定,全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声浪!
赢了?!
就这么赢了?!
南荒看台彻底疯狂了!无数修士跳了起来,疯狂嘶吼,热泪盈眶,互相拥抱,仿佛赢得了整个天骄会!
而中洲的看客们,则是一片哗然、质疑、难以置信和巨大的荒谬感!
擂台角落,刚刚把自己鼻子拔出来的陈实,听到裁判的宣布和全场震耳欲聋的“青云”欢呼声,茫然地抬起头,脸上全是黑灰和鼻血,傻愣愣地看向四周。
赢了?谁赢了?我们?
他眨了眨被烟熏得生疼的眼睛,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看见柳如烟挣扎着爬起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到他面前,那双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充满了极度复杂、难以置信却又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光芒,深深地看向他,声音沙哑而颤抖:
“陈…陈师弟…团队战我们…赢了?全胜,最终积分是多少?”
陈实看着她,又看了看远处焦黑冒烟的玄阳宗五人,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扫把没了),和掉了一地的“家当”。
一个荒谬绝伦、让他毛骨悚然的念头缓缓浮现。
难道…刚才…不是玄阳宗自己炸着玩…
是我…我那一下…
【幸运光环超频运转结束…能量耗尽…进入休眠冷却…宿主…好自为之…】
脑海中,系统微弱得几乎消失的提示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实眼睛一翻,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极度惊吓、脱力、加上这荒谬的真相冲击,让他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仿佛听到小灰焦急的啾鸣,和柳如烟惊慌的呼喊。
还有全场更加沸腾的、如同看待怪物般的惊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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