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光魔尊在葬星海外围寻得一处相对隐蔽的所在——一座被巨大星兽颅骨半包裹着的、内部中空的陨星。她潜入其中,以混沌之力稍作遮掩,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处理右臂那棘手的伤势。
盘膝坐定,她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左手中紧握的“锁”碎片持续散发着温润而沉凝的波动,如同定海神针,维系着右肩处那一道暗金锁链虚影的稳定,死死禁锢着那股试图抹除她存在的诡异力量。
然而,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右臂依旧处于那种令人不安的“虚无”状态,仿佛一道凝固的阴影,无法调动,无法感知,如同不属于她自己。那股盘踞其中的抹除之力,虽被禁锢,却并未消散,如同蛰伏的毒蛇,随时可能反噬。
她尝试以神念探入右臂,反馈回来的却是一片冰冷的“空无”,连混沌之力都无法在其中留存。这不仅仅是物质和能量的消失,更是“概念”上的缺失。
“无法驱散,无法炼化……难道只能永远如此禁锢?”无光魔尊眉头紧锁。若一直维持这道禁锢锁链,不仅持续消耗她的心神与力量,更等于在身上留下了一个致命的破绽,一旦在激战中锁链被破,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
她凝视着那枚暗金色的“锁”碎片,脑海中回想着在骸骨深渊听到的古老低语——“钥……锁……皆……虚妄……唯……超脱……可见……真实……”
超脱……
如何超脱?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虚无的右臂。既然无法将其“恢复”,那能否……将其“转化”?将这“虚无”本身,化为己用?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混沌包容万物,衍化万法。那么,“虚无”,这种极致的“非存在”,是否也能被混沌所包容,所衍化?
这并非没有先例。她的混沌之道,本就诞生于仙道根基被毁、坠入魔渊的“毁灭”与“虚无”之中。毁灭与新生,存在与虚无,本就是混沌一体两面的体现。
只是,之前她所掌控的,更多是“存在”层面的混沌力量。而对于“虚无”,更多的是引动和利用其破坏性,从未尝试过真正去“包容”和“掌控”它自身。
如今,这诡异的抹除之力,固然是致命的危机,但或许……也是一次触及“虚无”本质的契机?
“置之死地而后生……便以此臂,试我混沌能否容‘无’!”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再试图去对抗或排斥右臂中的抹除之力,而是主动撤去了部分混沌之力对右臂区域的“保护”,仅依靠“锁”碎片的禁锢规则维持着最基本的边界。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缕最本源的、不含任何属性的混沌之气,如同探路的先锋,缓缓渡入那被定义为“虚无”的右臂区域。
这缕混沌之气刚进入右臂,便如同水滴落入沙漠,瞬间被那纯粹的“虚无”所吞噬、同化,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失败。
但她并未气馁。她能感觉到,在那吞噬发生的瞬间,那“虚无”并非毫无变化,其本身似乎……“充盈”了极其微不足道的一丝。
她继续尝试。这一次,她不再引导单纯的混沌之气,而是将自身的一缕意志,融入混沌之气中,一同送入右臂。
吞噬依旧发生,混沌之气消失,但那缕融入其中的意志,却在被吞噬前的一刹那,如同最细微的种子,强行在那片“虚无”中,烙印下了一个属于她无光魔尊的、“存在”的印记!
虽然这个印记转瞬即逝,便被庞大的虚无彻底湮灭,但确确实实存在过!
有效!
无光魔尊精神一振!只要能够留下印记,哪怕再微弱,再短暂,便意味着这片“虚无”并非绝对不可侵犯,她的意志,有机会在其中扎根!
她开始了漫长而枯燥的重复。一次次地分离出蕴含自身意志的混沌之气,如同愚公移山般,送入右臂的虚无之中,任由其被吞噬,只求在那湮灭的瞬间,留下一点点属于她的痕迹。
这个过程对心神的消耗巨大,每一次意志被虚无湮灭,都如同灵魂被割裂下一小块,带来钻心的痛楚。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气息也变得更加不稳。
但她坚持着。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失败,当她又一缕意志携带着混沌之气投入虚无时,那转瞬即逝的印记,似乎比之前……多坚持了亿万分之一刹那的时间!
量变,终于开始引发质变!
她感觉到,在那片绝对的虚无深处,以无数湮灭的意志碎片为基点,一个极其微小、却真实不虚的“混沌原点”,正在被强行开辟出来!
这个原点,不再是“存在”于右臂的物质或能量结构中,而是直接“存在”于那“虚无”的概念本身!它以虚无为土壤,以她不断投入的意志和混沌为养料,顽强地孕育着!
随着这个“虚无混沌原点”的诞生,奇妙的变化开始发生。
那盘踞在右臂中的抹除之力,似乎遇到了某种“同类”但又“异化”的存在,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攻击性,反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惰性”。它们依旧充斥右臂,却不再主动侵蚀禁锢的边界,仿佛默认了这新诞生的“原点”对这片区域的“主权”。
而无光魔尊也感觉到,自己与右臂之间,重新建立起了一种全新的、更加本质的联系。她无法像以前那样如臂指使地调动混沌之力,但她能“感知”到那片虚无的存在,能“沟通”那个新生的虚无混沌原点!
她心念微动,尝试通过那原点,引动一丝右臂中的“虚无”之力。
下一刻,她那呈现虚无状态的右臂轮廓,边缘处微微扭曲了一下,她前方一小块漂浮的陨石碎片,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是粉碎,不是气化,而是彻彻底底的“抹除”,仿佛从未存在过!
成功了!
她虽然付出了右臂暂时“失能”的代价,却意外地,初步掌控了一丝“虚无抹除”的力量!尽管这力量还很微弱,且调动起来极其困难,消耗巨大,但这无疑是她在绝境中开辟出的一条新路!
她将这条无法动用混沌之力、却蕴含着恐怖抹除能力的右臂,命名为——“虚无之臂”。
伤势暂时稳定,并因祸得福,无光魔尊不敢在此久留。归零派损失一枚“锁”碎片,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个神秘的“影”可能还在搜寻她的踪迹。
她需要离开葬星海,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彻底炼化两枚“锁”碎片(包括之前共鸣的那枚的“残响”),并熟悉这新生的“虚无之臂”。
她辨认了一下星图,决定先前往哈尔西姆曾提及的、星盟守护者可能还有残余势力活动的某个隐秘星域。或许在那里,她能找到关于归零派和“影”的更多信息,以及解决自身隐患的方法。
然而,就在她刚刚离开藏身的陨星,准备撕裂空间进行远距离穿梭时——
前方原本平静的虚空,突然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
一股庞大、混乱、却带着明确恶意的空间波动骤然降临!
紧接着,一艘造型狰狞、通体由各种星辰残骸和生物组织粗暴拼接而成的巨大战舰,硬生生从扭曲的虚空中挤了出来!战舰表面布满了扭曲的触须和不断开合的巨大眼球,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混乱气息,其风格,与葬星海的那些星骸怨灵截然不同,更加……有组织,有智慧。
而在那战舰的舰桥上方,一道无光魔尊并不陌生的身影,正带着怨毒而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她。
那人身披破碎的星袍,周身缠绕着不祥的蚀灵之秽气息,面容因仇恨而扭曲,正是——投靠了母体、曾被无光魔尊重创后逃遁的寂灭之主,奥古斯都!
“无光魔尊!没想到吧,我们会在这里重逢!”奥古斯都的声音透过混乱的能量场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与杀意,“母体意志指引于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身上的钥匙碎片,还有你从那群秩序蠢货手里抢到的东西,都归我了!”
随着他的话语,那艘庞大的生物残骸战舰两侧,空间再次扭曲,又有两艘稍小一些、但同样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同类型战舰跃迁而出,呈三角之势,将无光魔尊的退路彻底封锁!
显然,奥古斯都并非偶然出现,而是通过母体的某种感应,精准地追踪到了她的位置!
前有狼,后有虎。刚刚经历恶战、身负重伤、右臂近乎废掉的无光魔尊,再次陷入了绝境!
她看着志得意满的奥古斯都,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仅存不足五成的混沌之力和那难以掌控的“虚无之臂”,混沌之眸中,冰寒之色渐浓。
“看来,不先把这些苍蝇清理干净,是没法安心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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