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还真就把这事办成了。
他在背后暗中运作，迫使李达康做出让步，月牙湖美食城这才得以顺利落地。而李达康呢？第二天就被调去了林城，看似升职，实则被明升暗贬，这辈子都难以翻身。
从那之后，赵立春才真正把他当作自己人。
后来高育良一路晋升到省府，仕途顺风顺水。眼瞅着赵立春快要退休，高育良觉得自己距离省委书记的位置，似乎仅有一步之遥。
他甚至做梦都能梦到自己稳稳坐在那把象征权力的椅子上。
然而事与愿违 —— 沙瑞金突然空降汉东。
一纸调令，将他所有的幻想击得粉碎。
讲到此处，高育良泪水潸然，却又苦笑着说：“我本以为能安稳退休…… 没想到，连明天都等不到了。”
说完，他缓缓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姜海点点头，收好相关材料。
“育良书记，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姜海离开后，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但姜海并没有急着向上汇报。他站在办公室外，点燃一根烟，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高育良身为汉东的三把手，一旦倒下，整个官场都会为之震荡。
赵家尚未倒台，沙瑞金刚到汉东不久，根基不稳。此时要是爆出这么大的窟窿，一旦处理不好，整个省都会陷入混乱。
在沙瑞金的办公室里。
“砰 ——！”
一摞文件被愤怒地甩在地上，纸张四下飞散，宛如炸开的雪花。
沙瑞金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得如同生铁，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直跳。
以往看材料，他就觉得高育良够黑心、够贪婪。
可看过这份口供后，他才惊觉 —— 这家伙何止是贪，简直是疯狂！
他吃人不吐骨头，拉人下水比下药还迅速，为了往上爬，不惜把活人当作垫脚石，哪怕是亲兄弟也能毫不犹豫地出卖。
沙瑞金紧紧攥着拳头，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你告诉我，汉东的官员，到底还有几个是干净的？” 为了讨好赵立春和赵瑞龙，高育良竟把月牙湖当成了肆意敛财的摇钱树，完全不顾湖水干涸、鱼儿死亡，强行上马 “美食城” 项目，整个吕州的生态环境被他们视作一文不值的废纸。
为了掩盖这些恶行，他们还想出了一整套见不得人的手段 —— 拉人下水、收买官员、伪造报告，将当地官场搅得乌烟瘴气，人人自危，没人敢站出来说话，都在装聋作哑。
沙瑞金一件件翻看这些罪证，只觉得心口像被烈火灼烧，嗓子眼仿佛要喷出火来。
“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要不是高育良在背后撑腰，吕州能烂成这副模样？汉东的政法系统为啥尽是些歪风邪气？全都是这个混蛋纵容的结果！他高育良，就是个披着西装的蛀虫！”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剧烈摇晃，怒吼声在墙壁间来回激荡。
这几年，汉东政法系统发生的那些事，哪一件不令人作呕？
陈清泉收受贿赂，京州的一些干部吃拿卡要，省里的几个领导躺在家里就收受好处，连门都不出，光靠批文件就能成为所谓的 “劳模”。
这些他亲眼所见的，还不是最恶劣的 —— 更肮脏的勾当，隐藏在暗处，甚至连深入调查都让人有所顾忌。
直到此刻，沙瑞金才彻底明白：并非是运气不好，而是有人蓄意将整个系统拖入深渊。
“沙书记，高育良这样的人，是不是该马上进行处理？” 姜海眉头紧皱，语气冷得如同冰碴。
汉东搞成如今这副局面，赵立春要负一半责任，而高育良就算占另一半都嫌少。
要不是他打着 “领导指示” 的幌子，把亲信安插到关键位置，包庇贪官污吏，欺上瞒下，又怎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说白了，这个 “二把手”，就是打造这座腐败烂尾楼的总设计师。
可一想到要动高育良，姜海心里又有些担忧 —— 但他也明白，只要拔掉这颗毒瘤，汉东的官场风气才有扭转的希望。
沙瑞金听完，并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眼神深邃得如同深井，强压着怒火与恨意。对于高育良这种人，他早就想将其铲除，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合法的契机。
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姜局，你说得没错。这次，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领导班子都出了问题。”
“高育良把权力当成护身符，将国法视为擦屁股的废纸。我沙瑞金受上面委派来到汉东，不只是为了发展经济，更是来清理这堆烂摊子的！这些寄生虫，一个都不能放过！你们反贪局，给我彻查到底，挖到他们骨头里都不许停！”
他越说越激动，嗓门越提越高，拳头攥得青筋暴起。
他愤怒的并非高育良有多大能耐 —— 他心里清楚，这人再张狂，也掀不起汉东的天。可偏偏，高育良是在他主政期间出的事。
上面的人看的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你来了，他就倒了”，这样的帽子一旦扣下来，谁能承受得住？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再次睁开时，眼神坚毅如铁：
“行了，下午省里发通报，先对高育良进行双开处理。所有罪证，一条一条梳理清楚，严格走法律程序，不许留下任何漏洞。谁敢替他求情，我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话一说完，姜海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些，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意：“行，沙书记，我即刻去办。”
高育良的事情尘埃落定，姜海感觉自己仿佛卸下了无比沉重的负担，连走起路来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沙瑞金突然停下动作，像是突然记起什么，语气一下子变得小心翼翼且带着试探：
“对了，姜局…… 昨天赵立春打来电话，说他闺女赵小慧，在京州失踪了。我们让赵东来去调查，可这没用的家伙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这边…… 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沙瑞金表面上说得轻描淡写，眼睛却紧紧盯着姜海的脸 —— 这可不是单纯的关心，而是试探，是一场赌博。
姜海原本不想提及此事，赵家的事，那是国安局负责的线，跟省里根本没什么关系。
沙瑞金官职再高，也管不着这事儿。
但当下情况不同了。
高育良已经交代了所有，接下来，他们要顺着线索，直击赵家的要害。
姜海没有拐弯抹角，直直地看着沙瑞金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却仿佛刀刃贴着耳朵般尖锐：
“沙书记，这件事…… 我知晓。昨天，国安局的人在水山庄园附近蹲守 —— 有情报表明，港岛派了杀手过来，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赵小慧去的。”
沙瑞金顿时全身一僵，脑海中 “轰” 的一声，像是炸开了锅。
国安局……
这三个字，犹如冰冷的水顺着脊椎灌下。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果然 —— 这件事，早已超脱了官场的范畴。现在看来依旧如此。
一想到这儿，沙瑞金心里就一阵烦闷。
早知道就不该多嘴问这事儿，真该装作不知道。
赵立春要是真想了解情况，直接让他去国安局问不就得了？可现在话已经问出去了，想收回来也来不及了。
他勉强挤出一脸关切，声音还带着点颤抖：“这么严重吗？是不是出什么大问题了？”
姜海摇了摇头，语调平静得如同没有一丝波澜的湖面：“没那么夸张，就是赵小慧牵扯进了一桩国安局的案子，人暂时被扣押了。等查清楚她没做什么违法之事，就会马上放人。你就这么跟赵家人说就行。”
他没有提及赵小慧是幕后主使 —— 完全没必要说。这种事，说出来反而会惹麻烦。
沙瑞金心里明白得很：这事儿，随便糊弄一下就能过去。
“哦 ——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那就好！” 他干笑两声，脸上的肌肉都僵硬得难受，“我这就给赵立春打个电话，让他别太慌张。”
电话挂断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就像被风撕碎的纸张。
他拿出手机，拨通赵东来的号码，对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劈头盖脸一顿骂：“赵东来！你们这群人都在干什么吃的？赵小慧的事情，拖了这么久才查出点眉目？！”
赵东来在电话那头吓得腿都软了 —— 他记得上个月沙瑞金还说这事 “没什么大不了”，怎么今天就像踩了雷一样？
他连忙不停地赔礼道歉，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 “领导教训得对”，生怕多说一个字就引火烧身。
沙瑞金骂完，挥了挥手：“行了，不用你们再查了，案子已经真相大白。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咔哒” 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那儿，盯着手机屏幕，犹豫着是不是要主动给赵立春打过去。
可就在他手指悬在半空的时候 ——
电话铃声响了。
屏幕上跳出三个字：赵立春。
他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接起电话。
“喂，立春同志？哎呀，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 他刻意把语气控制得沉稳又平淡，就像刚喝了一杯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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