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的檀香混着寒意，官家赵佶指尖摩挲着御案上的奏折，目光扫过阶下躬身立着的文武百官，终是将目光落在了枢密副使李邦彦身上：“李卿，燕王平定田虎，虽洗清了嫌疑，可他的兵权终究过重。前日有人奏请嘉奖，林天官却说上天赠书，说他‘一战成名，恐生骄纵’，此事你怎么看？”
李邦彦上前一步，袍角扫过冰凉的金砖地面，声音沉稳如铁：“官家圣明。范正鸿获封燕云三年之久，麾下孙安、卞祥等皆是猛将，兵力已达五万之众。如今他刚平田虎，威望又达到了新的巅峰，若不加以制衡，恐成尾大不掉之势。臣以为，当派一员心腹大将前往云内，与他换防，说是新年将至，与他假期，既显官家信任体贴，又能分散兵权。
“换防？”高俅立刻附和，手中笏板微微颤抖，“李枢密所言极是！臣举荐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王文斌。王文斌出身将门，常年驻守东京，对官家忠心耿耿，且与范正鸿无旧怨，派他去云内，既能安抚范正鸿，又能暗中节制其部曲，一举两得！”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议论纷纷。中书舍人张商英却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官家，不可！王文斌虽忠，却久居京城，从未去过北疆。云内州紧邻辽国，战事频发，王文斌若骤然前往，恐难应对辽人突袭。届时非但制衡不成，反而会丢了燕王好不容易拿回来的云内州，让辽人有机可乘！”
“张宰此言差矣！”立刻反驳，高俅声音提高了几分，“王文斌虽未守过北疆，却熟读兵书，且麾下有三千精锐禁军。当年他范正鸿能以三千铁甲破辽，难道我大宋的武都是靠他一个人撑着的吗？！范正鸿若真心为国，便该将云内州防务交接清楚，助王文斌稳定局势。若他推三阻四，那‘不臣之心’的嫌疑，可就洗不掉了！”
新上任的左司谏詹大方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出列道：“官家！李枢密这是在逼范正鸿！燕云的兵权，是他靠一次次血战换来的，麾下将士多是北疆子弟，只认他这个主帅。王文斌贸然前往，将士们必生抵触，若辽人趁机来犯，后果不堪设想！臣恳请官家收回成命，改派使臣前往云内，慰问将士即可，不必换防！”
“詹司谏这是在为范正鸿说话？”言官御史周武立刻出列，语气尖锐如刀，“臣听闻，令师与范正鸿早年有旧交，如今范正鸿手握重兵，司谏这般维护，莫非是与他有所勾结？”
“你胡说！”詹大方气得脸色涨红，手指着周武，“我一心为国，怎会与燕王勾结？你这是血口喷人！”
“好了！”官家猛地一拍御案，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他看着争吵不休的百官，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范正鸿兵权过重，确需制衡。王文斌虽无北疆经验，却可让范正鸿留下半数兵力辅佐他，待局势稳定，再让范正鸿率剩余兵力移驻太原府——太原府亦是重镇，用太原府换云内州，既不算亏待他，也能分散兵权。”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阶下：“此事就这么定了。李邦彦，你即刻拟旨，命王文斌三日内启程前往云内州；蔡京，你负责草拟慰问诏书，随王文斌一同前往，安抚范正鸿及麾下将士，让孙卞二将先行离去接旨先走，若范正鸿接旨后有任何异动，即刻禀报！”
李邦彦心中一喜，立刻躬身领旨：“臣遵旨！”詹大方等新上任的官员却面露苦色，想要再劝，却见官家已起身，拂袖道：“退朝！”
百官纷纷躬身送驾，待官家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李邦彦走到詹大方身边，压低声音笑道：“詹司谏，识时务者为俊杰。范正鸿若知趣，乖乖交权，还能保个富贵；若不知趣，那便是自寻死路，这就是为官之道，你可不要走了，令尊的老路。”
詹大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走出紫宸殿，寒风扑面而来，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满是忧虑：范正鸿性子刚直，官家这道换防旨意，怕是要在云内州掀起一场风波了。他必须尽快赶到怀远驿?去找两位将军，让他们速速回禀以作对策。
而此时的枢密院书房内，李邦彦正对着地图冷笑。他手指点在云内州的位置，对心腹属官道：“王文斌此去，不仅要接掌云内州兵权，还要暗中查探范正鸿与辽人的往来——哪怕是捕风捉影，也要造出些证据。只要能扳倒范正鸿，这北疆的兵权，便能牢牢握在我们手中，若是真有些什么，那还是不要先报上去，把东西先交到我的手上，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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