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营地里一片寂静，只有篝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变异野狼的嗥叫。连绵的丘陵轮廓在星光下如同沉睡的巨兽，远方群山的黑影似乎比昨天又清晰了一些。
小七值的是后半夜的班。白天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让她难以入睡，索性提前接替了上一班的守卫。她靠在一辆全地形车冰冷的轮胎上，望着跳动的篝火，心中思绪纷杂。最终，她还是没能抵挡住那份深入骨髓的焦虑和疲惫，悄悄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那包所剩无几的香烟，抽出一支，背对着营地，借着篝火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部，带来一阵熟悉的眩晕和短暂的麻痹感，仿佛将那些烦扰的思绪也暂时熏走了些许。她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的、虚假的宁静。
“夜里风大，抽烟可暖不了身子。”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吓了小七一跳！她猛地转身，手指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砍刀上。只见霍克商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站在几步开外，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个老旧的水壶。
小七迅速将拿着烟的手背到身后，脸上闪过一丝被撞破的尴尬，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霍克先生，您还没休息？”
霍克呵呵一笑，走近几步，将水壶递过来：“人老了，觉少。起来检查一下货捆，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喝点热水吧，我自己煮的，加了点提神的草叶，比那玩意儿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小七身后。
小七犹豫了一下，接过水壶，道了声谢。壶里的水带着一股淡淡的、微苦的草药味，但喝下去确实让冰冷的身体暖和了一些。她将水壶递还，没有再去碰那支烟，任由它在指间慢慢燃烧。
两人沉默了片刻，并肩望着远处黑暗的丘陵。霍克率先打破了沉默：“眼看就要到合众国了，小七姑娘，你好像……心事重重？”
小七心中微凛，霍克的观察力果然敏锐。她不能透露关于母体或“姐姐”的任何事，只能斟酌着回答：“毕竟是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担心大家能不能适应，能不能被接纳。”
霍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个担心很正常。不过合众国虽然规矩严，但对真心想来定居、愿意干活的人，还是比较宽容的。只要遵守他们的法律，不惹是生非，总能找到立足之地。”他顿了顿，侧头看向小七，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倒是你，小七姑娘，我这一路看下来，你可不是普通的流浪者。你的见识，你的本事，还有你扛起的这份责任……到了合众国，或许会有更大的舞台等着你。”
小七迎上他的目光，不动声色：“我只希望给大家找到一个安稳的家。其他的，不敢多想。”
霍克笑了笑，没有继续深究，转而说道：“合众国那边，我有些老朋友，在移民署和几个部门做事。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提我的名字，霍克老头在这条商路上跑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有点薄面。”
这是一个明确的善意信号，也可能是一种更深的投资。小七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霍克先生，这份情谊，我们记下了。”
这时，那支烟终于燃到了尽头，烫到了小七的手指。她微微一颤，将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灭。
霍克看着她的动作，意味深长地说：“有些东西，能暂时麻痹神经，但解决不了根本。前面的路还长，真正的挑战，或许在到达之后才开始。保重好自己，你们这支队伍，可离不开你。”
说完，他拍了拍小七的肩膀，转身踱步回了自己的篷车方向。
小七站在原地，看着霍克消失在黑暗中，又低头看了看地上被碾碎的烟蒂。霍克的话像警钟一样在她心中回响。她明白，香烟和药物只是逃避，真正的难关需要清醒的头脑和坚定的意志去面对。尤其是，当那个神秘的“姐姐”和母体的阴影，可能就在前方等待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清冷的夜风，将剩余的半包烟紧紧攥在手心，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其塞回了口袋最深处。然后，她挺直脊背，握紧武器，目光重新投向远方群山的轮廓，眼神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和坚定。
最后一程，她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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