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李丽盯着铜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母亲留下的婚书。一夜未眠，她的思绪仍乱如麻。
“小姐，有位苏姑娘求见。”丫鬟在门外轻声禀报。
李丽收起婚书：“请她进来。”
苏婉容匆匆进门，一见李丽就红了眼眶：“李妹妹！我今早才听说你被抓的事，赶紧...”
“我没事。”李丽勉强笑了笑，“多亏林...”她哽住了，那个名字像根刺般卡在喉咙里。
苏婉容握住她的手：“我都知道了。林少主为了救你，不惜暴露身份对抗贾丞相的人。”她眼中闪着羡慕的光，“他今早派人来我家铺子，询问有没有上好的金疮药...他受伤了？”
李丽胸口一紧。那支弩箭...是为她挡的。
“苏姐姐，”她突然问道，“如果你发现最信任的人一直在骗你，你会原谅吗？”
苏婉容沉思片刻：“那要看他的谎言是出于恶意，还是无奈。”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丽，“有些人身不由己，但心是真的。”
李丽低头不语。苏婉容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林少主让我转交的。”
信很厚，李丽接过时能感受到里面的分量。苏婉容识趣地告辞，留下她一人慢慢拆开。
里面是厚厚一叠纸——有林一亲笔写的长信，有各种契约副本，甚至还有几张盖着官印的文书。李丽先展开那封信：
丽妹如晤：
提笔千言，不知从何说起。隐瞒身份一事，我罪无可辩。唯愿以此信剖白心迹，不求宽恕，但求明鉴。
商察司之职，始于弱冠。当时年少，只道是为国效力，光耀门楣。十年间，我以商贾身份行走四方，见惯尔虞我诈，渐失本心。直至遇见你...
信很长，林一详细讲述了他如何被她的才智和勇气吸引，如何在相处中逐渐找回真实的自己。他说自己多次想坦白身份，却因顾虑太多而错失良机。
那纸婚书，我确实知晓。十六岁那年，母亲曾提及与李夫人的约定。当时李家已没落，父亲欲退婚，我却执意要先见李家小姐。非为守约，实不愿负人。
初见你时，只觉此女不凡。相处日久，方知何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婚约于我，不过锦上添花；心悦于你，才是雪中送炭...
李丽的手微微发抖。信纸下方还有几滴已经干涸的墨迹，像是写信人曾在此处停顿良久。
随信附上的各种文件，则是林一为保护她所做的一切安排：有官府出具的证明她清白的文书，有周兴罪证的副本，甚至还有一份地契——他将母亲留给她的那处宅子正式过户到了她名下。
最后一张纸上只有寥寥数字：“若你愿意见我，今日申时，老地方。”
李丽将信纸按在胸口，闭上眼睛。她能感受到林一的诚意，但被欺骗的痛楚仍如鲠在喉。
“小姐！不好了！”丫鬟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李府来人了！说...说老爷病危，要您立刻回去！”
李丽猛地站起：“父亲？”她随即警觉，“来的是谁？”
“一个自称王伯的老家丁，还有几个壮汉...”
李丽松了口气。王伯是可信的，但那些壮汉就值得怀疑了。她快速收拾了几样重要物品，包括母亲的首饰盒和林一的信，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藏在袖中。
院门外，王伯果然带着几个陌生家丁等候。老人一见李丽就老泪纵横：“大小姐，老爷他...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前几天不还说病情稳定了吗？”
王伯凑近些，压低声音：“刘姨娘今早给老爷换了药，之后老爷就...老奴怀疑...”
李丽心头一凛：“走，快回去！”
一路疾行，李府很快出现在眼前。与记忆中相比，宅院更加奢华了，处处张灯结彩，仿佛在准备什么喜事。李丽刚踏进大门，就察觉不对劲——门口的家丁全是陌生面孔，看她的眼神充满审视。
“王伯，这些人...”
她话未说完，后颈突然一阵剧痛。最后的意识里，她看到王伯被两个家丁架住，满脸是血...
不知过了多久，李丽在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布置华丽的闺房里，手脚无力，显然是被人下了药。房门被推开，刘氏带着两个婆子走了进来。
“醒了？”刘氏笑容满面，“正好，周家的花轿快到了。”
李丽强撑起身子：“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
“放心，那老不死的还活着。”刘氏冷笑，“只要你乖乖上花轿，他就能继续‘养病’。”
“你休想！”
刘氏不为所动：“由不得你。周公子虽然不如林少主，但好歹家底丰厚。你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还有什么好挑的？”
“什么失了清白？”李丽气得浑身发抖。
“别装了。”刘氏撇嘴，“全城都知道你和林少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数月。现在林家公开声明与你‘素无往来’，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
李丽这才明白刘氏的算计。先伪造林家声明，败坏她的名声，再逼她嫁入周家...一环扣一环，阴毒至极。
“我不会嫁的。”她咬牙道，“死也不嫁。”
“那可由不得你。”刘氏一挥手，两个婆子上前按住李丽，强行给她换上大红嫁衣，“周公子说了，就算是个破鞋，他也要定了！谁让你长得像他死去的相好呢？”
李丽拼命挣扎，但药力未退，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婆子们粗暴地给她梳妆打扮，还在她嘴里塞了布条防止咬舌。
“吉时已到，新娘子该上轿了！”门外有人高喊。
刘氏满意地打量着被装扮一新的李丽：“别说，还真有几分姿色。可惜啊，林少主看不到你这模样了。”
李丽被架出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如死灰——整个李府张灯结彩，宾客满堂。正厅里，父亲被强行按在主位上，面色灰败，眼中含泪。而一身新郎装扮的周富贵正搓着手，满脸淫笑地等着她。
“一拜天地！”
李丽被强按着行礼，耳边是宾客们虚伪的祝福声。她的视线模糊了，不知是泪还是药力的影响。就在司仪高喊“二拜高堂”时，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人敢闯周李两家的喜堂？”周富贵厉声喝道。
骚动迅速演变成打斗声。突然，正厅大门被猛地踹开，一个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是林一！他身后跟着十余个统一服饰的侍卫，迅速控制了全场。
“林...林少主？”周富贵脸色大变，“您这是...”
林一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直接锁定了一身嫁衣的李丽。看到她被捆绑塞嘴的样子，他眼中瞬间燃起滔天怒火。
“拿下！”
侍卫们立刻将周富贵和刘氏按倒在地。林一大步走向李丽，轻柔地取下她口中的布条，解开绳索：“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丽的眼泪终于决堤：“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一小心地擦去她的泪水：“我派人日夜守着你的住处。看到你被带走，就立刻跟了过来。”
“可是林家的声明...”
“假的。”林一冷笑，“我父亲确实写了，但我从未签字。那份声明是贾丞相的人伪造的。”
他扶起李丽，转向满堂宾客：“诸位听好了！李丽姑娘是我林一的未婚妻，谁敢欺辱她，就是与整个林家为敌！”
宾客们哗然。林一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走到李茂面前深深一揖：“李伯父，晚辈来迟，让您和丽妹受惊了。”
李茂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好...好孩子...丽儿就...托付给你了...”
林一郑重地点头，然后回到李丽身边，脱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她：“我们回家。”
这三个字击溃了李丽最后的防线。她靠在林一肩头，任他半抱半扶地带她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夜色已深，林一的别院安静祥和。李丽换下了那身刺目的嫁衣，穿着简单的家常衣裙坐在窗前。林一亲手为她泡了一杯安神茶，然后退开一步，保持恰当的距离。
“谢谢你。”李丽轻声道，“又一次救了我。”
林一摇头：“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的错。”李丽打断他，“这世上总有像刘氏、周富贵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月光洒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像一条银色的河流。李丽突然问道：“为什么要来？以你的身份，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
“没有更好的。”林一斩钉截铁地说，“李丽，从我遇见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即使我脾气倔强，不识抬举？”
“正因为你‘不识抬举’。”林一笑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拒绝了我双倍的价钱，就因为觉得‘银货两讫’才是公平。”
李丽也忍不住笑了：“那时我还以为你是个怪人。”
“我确实是怪人。”林一向前一步，“怪就怪在，明明有那么多温柔贤淑的贵女可选，却偏偏爱上了一个敢对我瞪眼的小掌柜。”
李丽抬头看他，月光下的林一眉目如画，眼中盛满柔情。她突然明白了苏婉容的话——有些人身不由己，但心是真的。
“那纸婚约...”她轻声问。
“不重要。”林一握住她的手，“重要的是，在这里...”他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早已是我的妻。”
李丽的眼泪再次落下。林一轻轻拭去她的泪水，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他转身要走，李丽却拉住了他的衣袖：“等等...”
林一回头，李丽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很轻，如蜻蜓点水，却让两人都心跳如雷。
“这是...”
“我的答案。”李丽红着脸说。
林一眸色转深，将她拥入怀中，深深地吻了下去。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融为一体，久久不分。
翌日清晨，李丽刚醒来就听到院中有人说话。她推开窗户，看到林一正在与几个官员模样的人交谈，神情严肃。
“...周兴走私军火证据确凿，已经招供。刘氏下毒谋害家主，也有王伯作证。”林一递过一叠文书，“这是全部案卷，请大人依法处置。”
官员恭敬地接过：“林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秉公办理。”
林大人？李丽挑眉。看来林一的官职比想象中还要高。
官员们离开后，林一抬头看到窗边的李丽，立刻展颜一笑：“睡得好吗？”
李丽点点头：“那些人是...”
“刑部和御史台的。”林一走到窗下，“周兴和刘氏的罪行已经坐实，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父亲呢？”
“我已经请了御医去诊治。”林一安慰道，“放心，会好起来的。”
李丽望着眼前这个为她安排好一切的男人，心中涌起无限柔情。或许信任可以重新建立，或许爱情真的能战胜一切阻碍。
“林一，”她突然说，“我想重建【丽人居】，比以前更大更好的。”
林一笑了：“正合我意。我有个想法...”
原来他早已规划好一切：在城南买下一块地皮，建造一座集商铺、工坊、货栈于一体的商业中心，不仅卖她的特色产品，还可以吸纳其他有才能的小商户入驻。
“...我们可以称之为【丽人坊】。”林一眼中闪着兴奋的光，“你觉得怎么样？”
李丽惊喜交加：“这...这需要多少银子啊？”
“银子不是问题。”林一轻描淡写地说，“问题是，你愿意和我一起实现这个梦想吗？”
他伸出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李丽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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