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从天牢出来时，外面的天光有些刺眼。
她抬起手，用广袖遮了遮，那张绝美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慵懒而淡漠的表情，仿佛刚刚不是去摧毁一个“圣人”的道心，而是去后花园掐了朵不顺眼的花。
回到龙德殿偏殿，暖意扑面而来。
胡喜媚正抱着个油纸包，吃得满嘴流油，看见苏妲己回来，眼睛一亮，含糊不清地嚷嚷：“姐姐，你回来啦！那个老头哭了没？牢饭好不好吃呀？”
一旁的王贵人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俏脸发白：“主子，喜媚她不懂事，您别……”
她看着苏妲己，满眼的忧虑与恐惧：“主子，我们真的把西岐得罪死了，万一他们狗急跳墙，天下诸侯再一起响应……”
“跳墙？”
苏妲己走到软榻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轻描淡写地说道：“墙都快没了，他还怎么跳？”
她吹了吹茶水的热气，慢悠悠地道：“再说了，一条被拔了牙、敲断了腿的老狗，除了趴在地上哀嚎，还能做什么？”
王贵人听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再多问。
胡喜媚挣脱她的手，好奇地凑过来：“姐姐，那老头真的哭了呀？是不是哭得很大声？”
苏妲己瞥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没哭，就是有点啰嗦，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威胁的话，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还没你啃骨头好听。”
就在这时，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如约在苏妲己的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宿主完成隐藏任务：圣心崩塌！】
【任务评价：超神！】
【任务描述：以无可辩驳的阳谋与诛心之言，彻底击溃天命之子姬昌的“圣人”道心，令其道心蒙尘，陷入自我怀疑与绝望的深渊！】
【任务奖励发放：反派值点！】
【特殊道具奖励：真言索*1！】
苏妲己的眉梢微微一挑。
【真言索】：一次性消耗道具，蕴含一丝言出法随的法则之力。可对大罗金仙之下的任何生灵使用，强制其毫无保留地回答一个问题。
好东西。
这玩意儿要是用在某些关键时刻，比如审问某个嘴硬的阐教门人，或者……用在某个圣人身上，问一个他们最不想回答的问题，那乐子可就大了。
苏妲己满意地将这件新道具收好，目光转向殿外。
姬昌这颗棋子，暂时已经废了。
那么，是时候，给另一颗更有用的棋子，再紧一紧弦了。
她对候在一旁的刘全吩咐道：“大王呢？”
刘全连忙躬身回答：“回贵人的话，大王一早便出城围猎去了。大王说，昨日胸中憋了一口恶气，今日要猎几头猛虎，才算痛快！”
“知道了。”
苏妲己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帝辛不在，正好。
有些事，她来做，比帝辛亲自下令，效果更好。
“刘全，传我口谕，请亚相比干，来龙德殿一趟。”
苏妲己的声音很轻。
“就说，本宫感念他为国操劳，特意备了些薄礼，代大王赏赐与他。”
刘全心中一凛，不敢多问，立刻躬身退下：“奴才遵命！”
……
半个时辰后，亚相比干身穿一身崭新的朝服，步入了龙德殿的偏殿。
他一踏入殿门，就闻到了一股清雅的茶香。
只见苏妲己正跪坐在茶案后，素手执壶，姿态优雅地冲泡着香茗。她今天换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宫裙，长发披散，未施粉黛，看上去就像个不谙世事的邻家少女。
可比干心中，却升起了比面对千军万马时，还要强烈的警惕。
“老臣比干，拜见苏贵人。”
比干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却也带着一丝疏离。
他至今，仍无法将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美丽女子，与那个手段狠辣、算计了整个朝堂的“妖妃”联系在一起。
“亚相不必多礼，请坐。”
苏妲己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将一杯刚刚泡好的热茶推了过去。
“这是南边新贡的云顶仙茶，据说能清心明目，亚相为国事操劳，正该多喝一些。”
比干谢过，却不敢真的去碰那杯茶，只是垂手站在一旁。
“贵人召老臣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苏妲己放下茶壶，一双美眸静静地看着他，“只是妾身听闻，亚相昨日在大殿之上，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亲手将乱臣贼子姬昌绳之以法，实在是为大王，为我大商，立下了汗马功劳。”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敬佩，继续道：“若非亚相明辨是非，忠勇无双，大王与妾身，恐怕至今还要被那伪善的‘圣人’蒙在鼓里呢。”
这高帽子戴下来，比干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公式化地回答：“为君分忧，乃臣子本分。老臣不敢居功。”
苏妲己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生气，反而笑了。
她从袖中，缓缓取出了一个精致的丝绸卷轴，轻轻放在了茶案上。
“亚相说的是。”
“既然是为君分忧，那自然要将忧愁，斩草除根，才算彻底。”
比干的眼皮跳了一下，他看着那个卷轴，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苏妲己伸出纤纤玉指，将那卷轴，向他的方向推了推。
“这是妾身闲来无事，听宫里的下人们闲聊时，听到的一些流言蜚语。”
她的声音，变得轻柔而玩味。
“说是有许多大人，都觉得姬昌是冤枉的，背地里串联，想要为他求情呢。妾身一个妇道人家，也分不清真假，就把听到的名字，都记了下来。”
“亚相是督查司之主，执掌王剑，最是明察秋毫。”
苏妲己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射入比干的内心深处，那眼神天真又冰冷。
“您说，这些人，是真的忠心为国，还是……与那乱臣贼子，本就是一丘之貉呢？”
比干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卷轴，仿佛那不是一卷丝绸，而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他明白了。
诛心！
这是比天牢里的酷刑，更歹毒一百倍的诛心之计！
“大王性情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妾身怕这些流言传到大王耳朵里，又惹得大王龙颜大怒，伤了身子。”
苏妲己幽幽一叹，仿佛真的是在为帝辛着想。
“所以，只好来拜托亚相了。”
“这朝堂之上，鱼龙混杂，哪些是忠，哪些是奸，总要有人来分辨清楚。”
“亚相，您说对吗？”
比干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他一旦接下这个卷轴，就等于接下了一份投名状。一份，彻底与过去所有同僚、所有宗亲贵族决裂的投名状！
他将成为苏妲己握在手中的一把刀，指向谁，就必须砍向谁！
从此以后，他就是朝堂上最孤独的人，除了那位高高在上的人王，他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和盟友。
可若是不接……
不接，就意味着他比干，与卷轴上那些人，是一伙的！
那他昨日亲手将姬昌送入天牢，算什么？一场惺惺作态的苦肉计？
帝辛会怎么想？
这个看似柔弱的妖妃，又会用什么更可怕的手段来对付他？
殿内，一片死寂。
只有茶水的热气，还在袅袅升腾。
良久。
比干缓缓伸出那只布满老茧，曾经握过笔、也握过剑的手。
那只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稳。
“贵人……说的是。”
他拿起了那个卷轴。
入手，冰凉。
却又像是烙铁一般，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栗。
“朝堂之上，君王之侧，岂容乱臣贼子非议！”
比干一字一顿，仿佛在用尽生命宣告着自己的立场。
“老臣，必将彻查到底，还大王一个……朗朗乾坤！”
说完，他将卷轴紧紧攥在手中，深深地躬身一拜。
这一次，他拜的，不仅仅是人王的宠妃。
更是拜向了那深不可测的权谋，拜向了自己那已经注定的，孤臣的命运。
“如此，便有劳亚相了。”
苏妲己满意地笑了，她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还是温的。
比干直起身，再也没有看苏妲己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龙德殿。
殿外的阳光，落在他那挺得笔直的背影上，却驱散不了他身上那股浓得化不开的孤寂与悲凉。
他像是一尊正在走向祭坛的石像，沉重，而决绝。
胡喜媚啃完了最后一个鸡爪，看着比干的背影，小声嘀咕：“姐姐，这个老头走路的样子好奇怪哦，跟个木头人一样。”
苏妲己放下茶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因为，从今天起。”
“他就是这盘棋上，最好用的一把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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