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声。
“项学斌”被两名保卫干部死死按在椅子上，脖颈青筋暴突，冲着办公桌后的王处长嘶吼：“王处长，你这是破坏纪律，破坏绝密项目接收，我要向上面控告你！”
王处长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放下搪瓷缸子，“咚”一声闷响。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盯着对方眼底那丝慌乱：“控告，省省力气吧。等省厅政保局的同志到了，有你说话的时候。”
他顿了顿，嘲讽道：“还是说，我该问问你背后的人，派你们这队‘死士’来干什么？是打算把九号信箱连锅端了，还是想把天捅个窟窿？塔台成了你们的传声筒，电话线成了你们的耳朵，连专机都敢弄个假的，这戏演得真足啊！可惜啊！”
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贪多嚼不烂，噎着了吧？”
“项学斌”奋力挣扎，脸憋得通红：“什么假专机，我们是奉命前来，手续齐全，你无权扣押。你这是破坏大局，首长饶不了你！”
“哼！”王处长不屑地哼一声后，竖起一根指头道：“第一，贪！鸡蛋不搁一个篮子。真懂规矩的，会让考察组带原图走陆路，你们接收组带复制件和工艺图纸飞回去。安全又稳妥。”
他轻轻的端起搪瓷缸，喝了一口茶，鄙视道：“你们呢？太贪了！想考察组那份‘原图’都想塞进你那铁鸟带走，这不是贪是什么？”
“项学斌”脸色瞬间惨白，但犹作困兽之斗，挣扎着提高音量：“胡……胡说！这是为了确保‘火种’图纸的绝对安全，所有核心资料集中空运，是最高效的方案，你无权质疑上级安排！”
王处长嗤笑一声，根本不为所动，第二根指头竖起来：“第二，怂！考察组里都是高级工程师。李卫国更是火眼金睛的老兵。他们不带图纸，跟你们一起飞回去，又安全又能互相照应。你们偏要把人支开，让他们走陆路。为什么！”
他身体前倾，几乎要压到对方脸上，道：“怕！你们怕在空中那铁罐子里，被李卫国那眼睛看出你们是冒牌货，怕还没飞到地方，就连人带货一块儿栽下去。是不是”
项学斌”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狡辩的勇气被这致命一击彻底粉碎，他瞳孔剧烈收缩，浑身力气像被瞬间抽干，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脸上一片死灰。
王处长鄙夷地看着他，像看一摊烂泥：“你们啊！又贪又怂，死得不冤。”
他厌烦地挥了挥手：“带走，等省厅老魏来领人！这烫手山芋，老子一刻也不想沾手！”
他随即对押解的干部补充道：“去，把机场车辆的驾驶员给我叫来。”
人被粗暴地拖走，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寂。
片刻之后，办公室门口传来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老王。”
省厅政保局的老魏，魏国强，推门进来。
他脸色晦暗，眼袋深重，藏蓝中山装皱巴巴，整个人透着一股连续鏖战后的极度疲惫。他身后跟着的几名便衣，也是一脸风尘仆仆。
老魏的声音干涩沙哑：“老王，你这九号信箱，可真是让我开了眼了，那个枪就那么厉害，假专机都敢往这儿落……”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来，重重跌坐在王处长对面的椅子上，闭上眼睛，捏着眉心，“这帮亡命徒，是真要把天捅个窟窿啊……”
王处长将搪瓷缸推给他：“喝口浓茶，提提神。还不是你们废物，人家都摸到我枕头边了，差点让连锅带灶台都让人端走。”
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背对着老魏，声音带着心有余悸的后怕：“他们竟然连大领导的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我当时就想堵一把，问大领导要暗语核实身份……心想，要是大领导骂我，他们就是真的，可他，给了我暗语。”
老魏没睁眼，点了点头道：“嗯，要是老领导给你暗语，我信。但大领导从来没直接指导过你工作，哪里来的暗语。”
王处长猛地转过身，眼中满是焦虑：“是啊！万幸，万幸他们自己贪心不足，想把考察组的那份‘原图’也一口吞了，才让我起了点疑心，要是……要是他们真沉得住气，就规规矩矩等着，只接收该带走的东西……”
他用力搓了把脸：“今天我王宏伟，就真栽了，防不胜防，真是防不胜防啊！”
老魏睁开双眼，起身走的王处长身边，用手重重拍在王处长肩上，疲惫的眼中骤然爆发出慑人的精光：“网口扎的差不多了。就今晚，零时，全国统一行动，统一收网！一个也跑不掉！”
王处长闻言，紧握的拳头松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门口警卫报告：“处长，机场的驾驶员带来了。”
王处长头也不回，厉声道：“去几个人跟着，让他开车回机场，用电台直接联系空军值班室或者xx部作战值班室。告诉他，机场电话被监听了，给我问清楚：真专机在哪里？什么时候降落，问不清楚，他这严重失职的责任，自己掂量，去吧！”
驾驶员在门口如蒙大赦，应了一声“是”，纷乱的脚步声飞快消失在走廊。
老魏看着王处长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他们最后发出去的电波，正好给咱们指指路！”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室内只剩下两个老战友，以及窗外厂区依旧喧嚣却仿佛笼罩在无形巨网下的景象。
收网的号角，已在无声中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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