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放亮,韩豆饼过来将掌旅的木制令牌交与石午阳。
茅草棚外的空地上,齐刷刷的站着二百名新来的流民。
流民队伍前领队的几个是那天跟石午阳他们拉粮的六个老营兵。
“石午阳,这些饥民都是才投靠过来的,我把上次跟你一块去的老弟兄也交给你。”
韩豆饼对石午阳说道。
随后又附耳悄悄的说:“洛阳府周遭的宜县、永宁都被我军拿下,攻打洛阳只是时日问题。你得抓紧把这些人训服帖了,关键时候能保命,说不定还能建大功!”
豆娘这时跑过来问:“哥!你跟午阳哥说啥悄悄话哩?”
豆娘这几天看起来活跃了很多。
“呵呵!妹子,哥想把你许配给石兄弟!”
韩豆饼故意打趣道。
“哥你说啥呢?”
豆娘瞬间羞红了脸,内心却是按捺不住欢喜跑进了茅草棚。
石午阳也有点脸红,咱才多大个人呀?
韩豆饼见状,又悄悄说:“等拿下洛阳府,我还真就让你当我的妹夫,豆娘年后就十五了,老大不小了,可让你小子捡个便宜!”
“十五就成亲,这太早了吧!”
石午阳嘀咕道。
“早什么,你嫂子十三就过门了,可惜前些年光景不好,赶上荒年给饿死了。”
韩豆饼说起往事来有点伤感。
“好了……你去把队伍归整归整,造好名册,过晌后去司库领武器,跟那边说过了。”
韩豆饼准备离开时又说道,
“给你带的那几个老弟兄都是些打仗的好把式,好好用!”
……
晌午刚过,石午阳带着人去领来了一些刀剑梭镖啥的,还有一些旧褥子、旧号衣啥的破烂衣物。
石午阳将队伍分成几队,就叫石字营。
计划是豆娘带一队孩儿兵,明安带一队孩儿兵,六个老营兵四个留在身边做亲兵兼传令兵,其他两个各带一百新附兵。
可这样的安排却引起豆娘的不满,不愿意独领一个小队伍,只想跟在石午阳身边干些杂务啥的。
石午阳想着其大哥韩豆饼要他照顾小妹,只得妥协,将豆娘那一队的孩儿兵交给一个叫永福的小子,
这小子在那天的战斗中表现还是很抢眼的,豆娘就只能留在身边跟着他。
……
时间过得很快,石午阳慢慢开始融入这个时代。
石字营也练出点样子,但石午阳很清楚,他们这些杂牌在闯军中都是打头阵的炮灰。
闯军中只有“老五营”是精锐。
……
崇祯十四年(1641年)正月初三,李自成大军压境洛阳。
石午阳蹲在洛阳郊外的营帐中搓着手炉,这是他出山前用缴获的铜壶到老铁匠那里改的暖手宝。
忽然后脖领被人提溜起来,石午阳正准备发作骂人,转头一瞧竟是李自成的亲兵。
“瓜怂!闯王叫你去中军帐吃扁食!”
跟着两位亲兵大哥来到闯王李自成的中军大帐。
军帐内炭火噼啪作响,李自成捏着羊肉馅的饺子往醋碟里蘸。
“过来坐!”
“额听说你会说官话?”
李自成递过来一盘饺子。
石午阳嘴里塞着饺子猛点头,汤汁顺着下巴流到了羊皮袄上。
一旁的刘宗敏把佩刀拍在案几上:“福王那龟孙子把洛阳城墙修得跟铁桶似的,石兄弟你带几个细作混进去,摸清守军城防。”
……
次日清晨,石午阳带着豆娘、明安二人扮作逃荒的孤儿。
一路上,洛阳府周边县衙的大户和害怕“流寇”的难民在官道上络绎不绝,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地方武装也随着人流往城内撤,以求得城池庇护。
西关丽景门城门外的官道上,石午阳把半块土饼子含在嘴里,紧张的注视着城门守卒。
守城的军卒骂骂咧咧的驱赶着人群,
趁守军转身没注意,石午阳他们三人趁势滚进了难民堆。
……
洛阳府南市,福王府的运粮车轧过青石板路。
豆娘裹着补丁摞着补丁的夹袄蹲在茶摊下数车轮印。
“二十五辆太平车,车辙深入三指,一趟估摸着得四百石以上。”
石午阳缩在城墙根,装作打盹,眯眼盯着城头新砌的三角敌台直皱眉。
旁边的明安在石午阳的掩护下用细木炭条在裤脚内侧记着:“西水门戌时换岗、瓮城有桐油二十罐...…。
入夜子时,石午阳他们三人都蜷在城隍庙耳房旁的草垛里,城内的寺院、庙观都住满了难民。
隔壁厢房的传来铁链响,石午阳示意豆娘二人别动,
他透过破窗看见有个独眼铁匠正在锻打铁条--
那是在打造守城用的弩箭。
城里的铁匠都被官府征用了。
石午阳进城时,韩豆饼跟他说过城内铁匠铺有闯军弟兄。
“大叔,借个火?”
石午阳悄悄的来到铁匠房内,摸出根旱烟锅杆问道,右手故意露出虎口的新茧。
昏暗的油灯下,铁匠那只独眼格外渗人。
他用铁钳夹起一个火粒,伸给石午阳,眼也不瞧石午阳自言自语道:
“俺师傅雷蒙子也好抽一口。”
“雷蒙子!”
可不是在说雷九么,“九”谐音“酒”,可不就是个蒙子。
说完,独眼铁匠甩起铁锤继续锻打着铁条。
“当...当...当...当当。”
“三长两短!义军暗号。”
石午阳暗喜。
“那你师傅可得少抽点。”
石午阳也跟着用旱烟锅杆敲出暗号。
“后生,你过来看看咱手艺咋样?”
独眼铁匠示意石午阳靠近点。
“后天初七就得封城门了,你得抓紧出城!”独眼铁匠悄悄说道。
“好的,但这些天城门那儿官军巡勇多了不少,有点难!”
石午阳有点犯难。
“这样,府衙有咱弟兄,明儿会押最后一批狱囚去城外洛河滩拉石头往城楼子上运。咱想办法混进去就妥了。”
“嗯,行!”
石午阳毫不犹豫,但又问道:“那我还有俩兄弟在,能一起么?”
“那肯定不行,仨人?那不是在坑衙门里的弟兄么?”
独眼铁匠断然拒绝,
“你俩弟兄就在我这铺子里打下手,绝对出不了啥事,等闯王拿下洛阳府,不就归营了么?”
……
天上开始飘着雪花,石午阳摸着夜色回到了闯军大营。
雪夜里的军帐内,石午阳跪在舆图前陈述着洛阳城的城防分布。
这洛阳府在洪武年间就开始在元朝城墙的基础上进行加固改筑。
全为大青砖护筑的砖墙,高四丈,筑四门,东为建春门,西为丽景门,南为长夏门,北为安喜门。
并建有阙楼,月楼,还筑了三十九座抗敌台及城池的四角角楼。
护城河深五丈,宽三丈。
城池坚固,易守难攻。
待石午阳陈述完敌情离开后。
“军师,你怎么看?”
李自成眉头紧锁着问向旁边的留着山羊胡的文人牛金星。
“回闯王!福王生性吝啬,官军部将多有微词,可行离间之计。”
牛金星摸着山羊胡回道。
刘宗敏把佩刀拍在舆图上,跟着说道:“先生所言极是,我先锋已达七里河,今夜即可完成对七里河官军兵营的合围,让其无法回援洛阳府。先全力围攻洛阳府,四门同攻,七里河围围而不打,必降此营,以此营来瓦解城内军心!”
刘宗敏此人粗中有细,确实不是一般人物。
李自成闻言后定了决心:“着令全军,正月初十务必围住洛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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