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一些秀女感到疑惑。裕妃?听起来似乎并非十分得宠,为何也要如此谨慎?
嬷嬷们看出她们的困惑,意味深长地解释道:
“裕妃娘娘性子温和,倒是不打紧。”
“要紧的是五阿哥。这位五阿哥,可是了不得。不仅是皇上心尖上的肉,连皇后娘娘和华贵妃娘娘,都将他视若珍宝。”
“听闻华贵妃娘娘每日都要去承乾宫探望,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
“若是冲撞了五阿哥,那便是同时得罪了宫里最有权势的三位主子,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秀女们皆是凛然,心中对那位尚未谋面的五阿哥,生出了极大的好奇与忌惮。
能将皇帝、皇后、华贵妃这三股势力凝聚在一处的,该是何等金尊玉贵、惹人怜爱的孩子?
然而,并非所有秀女都将这番提点听进了心里。
有一位,来自包衣佐领家的夏冬春,因家世尚可,性子又骄纵跋扈,只觉得入选是理所当然,对那些“危言耸听”的告诫颇不以为然。
她满心想着入宫后如何大展拳脚,博得圣宠,哪里会真正将“不能冲撞”几个人放在心上?
教导嬷嬷见她如此,心中暗叹,却也懒得再多费唇舌,只盼她自求多福。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新人入宫的日子。
紫禁城的朱红宫门次第开启,一辆辆马车载着精心打扮、心怀憧憬的少女们,驶入了这座象征着无上权力与荣华,也充斥着无尽阴谋与危机的牢笼。
按照宫规,高位妃嫔需在新人入住各自宫室后,赐下见面礼。
这既是彰显恩宠、拉拢人心的手段,某种程度上,也是防止那些家世不显的妃嫔初入宫时手头拮据,万一过得太过寒酸,甚至饿出个好歹,传出去皇家脸上也无光。
若是从前那个爱炫耀、喜好用权势财富压人一头的华妃,面对这群新人,少不得要大手笔赏赐一番,既显摆自己的地位,也暗中较劲,看看谁能拉拢到有潜力的新人。
可如今的华贵妃,心态早已天翻地覆。
她斜倚在翊坤宫的软榻上,听着周宁海禀报各宫新人的安置情况,神色淡漠。
颂芝捧着一份拟定的赏赐清单请她过目。
“娘娘,您看这些赏赐可还妥当?是否要再添些……”颂芝小心翼翼地问道。
华贵妃懒懒地瞥了一眼清单,嗤笑一声:
“添什么添?本宫的钱,以后都是要留给弘昼的,凭什么白白便宜了那些不相干的人?”
她如今看开了,什么圣宠,什么权势,都是虚的。
唯有牢牢握在手里的金银,以及那个能给她带来未来保障的弘昼,才是实实在在的。
她略一思索,提笔在清单上划掉了几样过于贵重的物件,淡淡道:
“就按这个,中规中矩地赏下去便是。比裕妃她们的赏赐,略厚上一成即可,既不失了本宫贵妃的体面,也不至于让她们觉得本宫可欺,更不会让弘昼吃亏。”
“是,娘娘。”
颂芝连忙应下,心中暗叹娘娘真是变了许多。
然而,在这份“中规中矩”的赏赐中,华贵妃却悄然混入了一些特别的东西,那是她托年羹尧弄来的那种特制香料。
她自然不会蠢到给所有新人都用上,那样目标太大,极易暴露。
她精心挑选了三个目标:家世不俗、看起来端庄稳重很可能被皇帝看重的沈眉庄;出身满军大姓、背景强硬的富察仪欣;以及,那个容貌酷似纯元、已然引起皇帝注意的甄嬛。
这三人,在她看来,是最有可能在短期内获得圣宠,并孕育皇嗣的。
只要断了她们,或者说,通过她们断了皇帝在她计划实施这一个月内留下子嗣的可能,便足够了。
她将香料混在赏赐的寻常安神香或衣料里,分量控制得极其精准,若非顶尖的用香高手,绝难察觉。
“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谁能有这个‘福气’,怀上龙种。”
华贵妃看着宫人将那些带着特殊“标记”的赏赐送往各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新人入宫,照规矩有三日的缓冲期,熟悉宫室环境,学习更具体的宫规,并等待三日后的阖宫觐见。
只有在那之后,皇帝才会开始召幸新人。
这三日,紫禁城表面平静,暗地里却已是暗流涌动。
夏冬春入住延禧宫,与安陵容同住。
她仗着家世,对出身低微的安陵容颐指气使,又将宫中管事太监和宫女呼来喝去,很是闹腾了一番,惹得同宫居住的富察贵人十分不满,但因着刚入宫,也只得暂时忍耐。
沈眉庄入住咸福宫,她性子沉稳,一举一动皆合乎规矩,对宫人也颇为宽和,倒是很快赢得了些口碑。
甄嬛入住碎玉轩,地方较为偏僻,但她乐得清静,与带进宫的贴身丫鬟流朱、浣碧仔细打理着新居,同时也不忘叮嘱她们谨言慎行,莫要惹是生非。
她们都收到了来自高位妃嫔的赏赐,皇后的赏赐厚重规矩,彰显国母风范;
华贵妃的赏赐如她所言,比裕妃等略厚,但并未过分突出;
其他妃嫔也各有表示,唯有甄嬛,在收到华贵妃的赏赐时,心中微微一动。
那里面除了寻常的绸缎首饰,竟还有一盒上好的安神香。她素来心思细腻,虽觉华贵妃此举或许只是例行公事,但联想到选秀时华贵妃那异乎寻常的“大度”,以及宫中关于华贵妃性情跋扈的传闻,总觉得这赏赐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古怪。
她将那香交给懂些药理的浣碧悄悄收好,并未立刻使用。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第四日清晨,所有新晋宫嫔身着正式的宫装,在景仁宫外等候,准备觐见中宫皇后及各位高位妃嫔。
这是她们第一次正式面对后宫的所有前辈,气氛难免紧张。
夏冬春却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穿着过于鲜艳的衣裳,在人群中颇为扎眼。
景仁宫殿内,庄严肃穆。
皇后端坐凤座,华贵妃坐在左下首第一个位置,裕妃、齐妃等依次而坐。
新人们鱼贯而入,按照位分高低,向皇后行三跪九叩大礼。
“臣妾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脸上带着雍容得体的微笑,接受了众人的朝拜,说了些“和睦相处,尽心侍奉皇上”的场面话。
接着,新人又转向华贵妃等人行礼。
华贵妃今日穿着贵妃品级的吉服,华美非常,气势迫人。
她目光淡淡地扫过底下跪拜的众人,在甄嬛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并未多言,只抬手示意免礼。
那份冷漠与威严,让不少新人心头一紧,愈发觉得教导嬷嬷所言非虚。
轮到向裕妃行礼时,不少人都悄悄抬眼,想看看这位因儿子而地位超然的妃嫔是何模样,更想看看她怀中是否抱着那位传说中的五阿哥。
可惜,今日弘昼并未被抱来。
觐见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然而,就在仪式接近尾声,皇后正准备训话结束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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