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场风波，看似在何雨柱插上门闩后暂告段落，实则在那矮檐旧瓦之下，各人心中的暗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发汹涌。中院贾家，低矮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以消散的戾气。贾张氏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那双三角眼在黑暗中闪着怨毒的光，隔壁隐约传来小当和槐花睡梦中的呓语，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凭什么？凭什么！”她在心里一遍遍嘶吼，“老贾走得早，东旭也撒手去了，留下我们这一家子孤儿寡母，够苦的了！他傻柱凭什么过得那么好？娶了媳妇，还添丁进口，整天乐呵呵的！还有那许大茂，坏得流脓，竟然还娶了秦淮茹又离婚，这可没有经过她贾张氏的同意，这不是欺负我们贾家吗？”
她越想越憋屈，越想越觉得这全院的人，不，这全世界的人都在跟她们贾家作对。聋老太太把傻柱当亲孙子护着；连院里那些平日里不吭声的，眼神里也带着瞧不起！还有秦淮茹……想起那个儿媳妇，贾张氏心里更是一阵刺痛夹杂着厌恶，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招蜂引蝶，院里能有这么多闲话？可转念一想，不对，都是那些臭男人的错！是傻柱以前上赶着献殷勤，是许大茂心术不正！
“不能就这么算了！”贾张氏猛地坐起身，干瘦的胸膛剧烈起伏，“得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知道，我们贾家不是好欺负的！”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菌，迅速在她脑海里成型——去厂里！去轧钢厂！那里是傻柱和许大茂挣钱吃饭的地方，去找他们领导！把事情闹大，让领导开除他们，最起码也得扣他们工资，看他们还神气什么！
“对！就去厂里！我老婆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贾张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的快意，“就说他们欺负孤儿寡母，搞大我儿媳妇的肚子！对！就这么说！反正秦淮茹那贱货的名声也不值钱了，正好拉他们一起下水！”
她被自己这个“一石二鸟”的毒计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乎一夜未眠，天刚蒙蒙亮，就窸窸窣窣地爬了起来，也顾不上做早饭，胡乱用冷水抹了把脸，拢了拢花白的头发，阴沉着脸，揣着一肚子的“冤屈”和算计，直奔红星轧钢厂。
清晨的轧钢厂门口，正是工人们赶着上班的点，人流如织，自行车铃声、打招呼声、说笑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新一天的朝气。何雨柱正和几个厨房的帮工一边说笑一边往厂里走，许大茂则推着自行车，油头粉面，嘴里叼着烟卷，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不远。
就在这时，一个凄厉尖锐的哭嚎声猛地划破了这喧闹却有序的氛围：
“哎呀！没天理了啊！领导们给评评理啊！轧钢厂的工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没法活了啊！！”
只见贾张氏如同一个脱缰的疯妇，猛地从旁边冲出来，一屁股就坐在了厂门口正中间的水泥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涕泪横流，那架势，恨不得把地砸出个坑来。
所有进出厂门的工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脚步瞬间停滞，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撒泼的老太太身上。人群立刻围拢起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何雨柱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脸色沉了下来。许大茂先是一愣，看清是贾张氏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就往人群后面缩，生怕被沾上。
贾张氏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更加来劲，哭嚎得愈发卖力，唾沫星子横飞：
“大家伙都看看啊！就是你们厂里的傻柱！还有许大茂！这两个挨千刀的混蛋啊！他们……他们不是人！他们欺负我儿媳妇是个寡妇，呜呜呜……让我儿媳妇怀了孩子，现在孩子生下来了，他们又不认账了啊！让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这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傻柱和许大茂把秦淮茹搞怀孕了？”
“不能吧？傻柱不是结婚了吗？他媳妇都生了！”
“许大茂更不是个东西，早就盯着秦淮茹呢！”
“这贾张氏说的是真的假的？这也太……”
“你看她哭得那样，不像假的吧……”
何雨柱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一步踏出人群，指着贾张氏，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发抖：“贾张氏！你他妈再满嘴喷粪胡咧咧一个试试！我何雨柱行得正坐得直，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缺德事？！你血口喷人！”
许大茂也躲不住了，硬着头皮挤出来，尖着嗓子叫道：“贾张氏！你……你可别胡说八道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儿媳妇生孩子关我屁事！你再诬陷我，我……我告你诽谤！”
贾张氏见正主出来了，更是找到了目标，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干瘦的手臂就要往何雨柱身上扑，被几个看热闹的工人赶紧拦住。
“何雨柱！你个伪君子！你敢做不敢当！以前你天天往我家跑，送饭送菜，安的什么心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装好人了？我呸！”她又扭头指向许大茂，“还有你许大茂！你个坏种！整天色眯眯地盯着淮茹，最后哄骗秦淮茹和她结婚，现在又离婚，你们俩没一个好东西！就是你们害得我们贾家不得安生！领导呢？厂领导呢？出来管管啊！这样的败类工人，你们厂里还要吗？！”
场面彻底失控了。厂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后面来的工人根本进不去，交通完全阻塞。保卫科的人闻讯赶来，试图驱散人群，把贾张氏拉走，可贾张氏此刻如同激发了所有潜能的悍妇，又抓又咬，在地上打滚，几个年轻力壮的保卫干事一时竟都近不了身。
“我不走！今天领导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死在这里！让所有人都看看轧钢厂是怎么包庇流氓欺负老百姓的！呜呜呜……”贾张氏嚎得声嘶力竭，演技堪称巅峰。
就在这混乱不堪、保卫科束手无策、围观群众议论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影响到厂内正常秩序的时候，一个沉稳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了：
“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成何体统！”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只见副厂长李怀德沉着脸，在秘书的陪同下走了过来。他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梳着大背头，眉头紧锁，目光扫过混乱的现场，最终落在中心人物——撒泼打滚的贾张氏身上。
保卫科长赶紧上前，低声快速汇报情况。
李怀德听着，脸色愈发难看。厂门口发生这种丑闻，影响极其恶劣，若是传到上面，他这分管后勤和部分行政的副厂长脸上也无光。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走到贾张氏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
“这位老同志，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我是厂里的厂长李怀德，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反映，在厂门口这样闹，解决不了问题，还影响生产，这是不对的。”
贾张氏一看来了个“大官”，立刻调转了枪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她的控诉：“青天大领导啊！您可要给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她指着何雨柱和许大茂，“就是他们！何雨柱和许大茂！他们两个，欺负我儿媳妇秦淮茹！让她怀了孩子，现在生下来了，他们都不认账！领导您说说，这还有天理吗？我们贾家男人死得早，就活该被这么欺负吗？您要是不严惩这两个流氓，我……我今天就撞死在这厂门口！”
何雨柱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反驳，被李怀德一个眼神制止了。许大茂更是脸色煞白，嘴里不停地小声嘀咕：“胡说八道，纯粹胡说八道……”
李怀德听着贾张氏的话，他可是最了解事情真相的人了，因为那孩子是他和秦淮茹生的。
一个念头迅速在李怀德心里闪过。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领导的威严和耐心，对贾张氏说道：“老同志，你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你放心，我们轧钢厂是国营大厂，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品行不端的工人！但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这件事，厂里会认真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他示意保卫科的人：“先把这位老同志扶到接待室去休息，倒杯热水。何雨柱，许大茂，你们俩也先别上班了，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李怀德的处理方式，看似公正，暂时安抚住了濒临疯狂的贾张氏。她被两个保卫干事半请半架地弄去了接待室，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领导英明”。
之前李怀德对抛弃秦淮茹还有点愧疚，但经过今天她婆婆这么一闹，李怀德心里那份隐秘的心思，反而更加清晰和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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