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的冰层彻底碎裂，悬浮的镜面在空中崩解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出嫁衣残片的不同角度。
秦月的直播设备屏幕不断闪烁，画面被强制切换为某种俯视视角，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正从高处凝视着他们。
陈默迅速将录音机贴近胸口，手指在频段旋钮上快速调整。
红绳缠绕的麦克风接触金属外壳时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按下播放键，上一章录制的童谣变调音频扩散而出。
声波扫过空中漂浮的镜片，大部分影像剧烈抖动后消失，唯有一片碎片稳定悬浮，表面泛起微弱的涟漪。
“能量源不在这里。”他说，声音压得很低。
林小棠撑着地面站起，右手掌心朝上。新生皮肤下的鳞片残迹微微震颤，像是被某种频率牵引。她未说话，只是缓缓转向城东方向。
苏明远警徽边缘开始发烫，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水珠。他抬手摸了摸徽章背面，那里刻着受训编号和入队日期。
一股熟悉的压迫感从胸口蔓延开来，像是多年前操场上正午阳光下的窒息感。
秦月关闭直播信号，设备却仍在自动接收画面。屏幕上，一只黑色眼球缓缓浮现，虹膜区域隐约可见警校操场的轮廓。
“它在看我们。”她说。
四人抵达废弃师范学校时，天空已完全昏暗。教学楼顶端悬浮着那只眼球，直径接近三米，表面覆盖一层粘液状薄膜，随着脉动释放出低频震动。电子设备全部失灵，连录音机的指针也停滞不动。
陈默取出匕首，在刀刃上缠绕了一圈红绳。林小棠走到他身边，右手抬起，鳞片与空气产生共振，发出极细微的鸣响。
眼球内部结构随之变化，虹膜中央裂开一道缝隙，显现出操场全景——但不是现在的模样，而是二十年前的布局，水泥地面尚未开裂，旗杆笔直矗立。
“眼球正通过集体记忆校准坐标，原始坐标似乎锁定在1987年午夜。”
林小棠闭眼，右手贴向空气。
鳞片共鸣频率与最内层圆环同步，她的指尖微微抽搐，像是触碰到某种深层数据流。
“那天的声纹特征最完整，其他年份都是衍生物。”
秦月重新开启直播，用备用电源连接摄像头。画面切入眼球内部视角，镜头自动聚焦在虹膜边缘。
那里刻着一串微型编号，与苏明远配枪的弹膛标记完全一致。
“它记录了你。”她抬头看向苏明远，“不止是你，所有参与过当年行动的人，都被它记住了。”
苏明远握紧拳头，警徽在掌心留下深痕。他没有否认。那一年，他刚调入重案组，接到的第一份任务就是封锁湖心亭周边区域。命令来自上级，内容只有八个字：“不得靠近，不得记录。”
陈默将录音机切换至离线模式，调出一段存档音频——第159章中采集的1987年警校培训实录。
他把红绳重新缠回麦克风，按下播放键。声波穿透粘液薄膜，眼球表面泛起波纹，虹膜开始收缩，裂变为五重同心圆。
每一圈都映出不同年份的操场景象：1987年新兵列队、1995年暴雨冲刷跑道、2003年夜间演习、2016年围捕行动、2023年空无一人的晨练场。时间在眼球中循环往复，形成动态迷宫。
林小棠闭眼，右手贴向空气。鳞片共鸣频率与最内层圆环同步，她的指尖微微抽搐，像是触碰到某种深层数据流。
“原始坐标在1987年午夜。”她睁开眼，“那天的声纹特征最完整，其他年份都是衍生物。”
秦月的直播画面突然自动生成三维模型，由无数坐标点构成的矩阵在空中展开，最终汇聚成一个倒置的五角星。星点连线指向城市地下深处，交汇于一处未标注的地质节点。
“它是入口的投影校准器。”她说，“只要破坏核心，就能触发空间翻转。”
陈默取下左眼的单片眼镜，测灵仪玻璃片上布满细密裂纹。他用匕首尖端轻轻刮下一片碎片，嵌入刀柄暗槽。刀刃立刻泛起幽蓝光泽。
“准备好了。”他说。
匕首刺入眼球中央的瞬间，粘液薄膜爆裂，一股无形冲击波扩散开来。四人同时踉跄后退，意识被拉入幻象。
陈默看见母亲站在镜中病房里，嘴唇开合，却没有声音。她伸手拍打镜面，动作重复而机械。
他认出那是疗养院最后一面的场景，但角度完全不同——仿佛是从镜外拍摄的影像。
林小棠看到妹妹站在池塘边，水面倒影却是成年后的自己。妹妹转头对她微笑，然后缓缓沉入水中。她想冲过去，双脚却被钉在原地。
苏明远看见训练场上，自己举起配枪，枪口对准队友。扳机扣下，子弹穿透胸膛，血花在阳光下绽开。那人倒地时，警徽编号清晰可见——正是他自己。
秦月的画面最短，只有一扇门缓缓打开，门后站着穿旧式警服的背影，手中握着一台老式录音机。
幻象持续不到三秒便消散。陈默咬破舌尖，血腥味让他瞬间清醒。
他紧握匕首，测灵仪碎片在刀柄内发出高频震颤，与眼球核心产生共振。
“不是真实记忆。”他低声说，“是执念模拟。”
匕首再度刺入，这一次直达中心。眼球剧烈收缩，整个结构开始坍缩，最终化作一个黑色球体。地面突然翻转，水泥层如纸张般卷起，露出下方的巨大星图。
线条由暗红色物质构成，像是干涸的血迹，排列方式不符合任何已知天文体系。坐标以镜像文字书写，无法直接辨认。
林小棠将右手按在星图中央。残存鳞片反射出微弱光芒，映照在地面上的瞬间，所有文字逆向解析，真实方位显现——城市地脉交汇点，位于旧城区地下四十米。
陈默将录音机放在坐标中心。设备自动启动，开始记录一段持续的低频震动。显示屏上跳出时间戳：2023年10月17日23:59:47。
下一帧画面中，星图边缘浮现出一行小字，位置恰好在林小棠右手投影覆盖的区域。字迹由细小的光点组成，排列成一句话：
“第七位见证者，已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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