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玖的光毛球在空中稳定地悬浮着,光芒一明一暗,像是在冷静地评估着什么。
它并没有理会系统11那套谄媚的说辞,而是将光芒转向了眼睛重新亮起来的李夏。
【想变强,方法多的是。】
小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们没必要在【玖命居】里,留下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隐患。】
它顿了顿,话锋一转:【退一万步说,你现在是这里的客人,我确实没资格替你做决定。】
【但是李夏,我得提醒你一句。】
小玖的光芒对准了李夏,【‘血魂盟约’那个名字听着唬人,实际上只是个入门级的绑定契约,代价和解除的条件都摆在明面上。】
【可你手上这个东西不一样,它从根源上就违背了星踪委员会的底层规则。】
【一旦绑定,它会付出什么,你需要付出什么,以及将来要怎么解除,恐怕都不是前者可以相提并论的。你自己,考虑清楚。】
系统11急了,页面上的字迹疯狂刷新,几乎要叠在一起:【前辈!我不会的!我绝对忠诚!我可以发誓!】
然而小玖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李夏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他的理智,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挣扎着,终于一点点回笼。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田字簿,那上面“我们可以重新规划!”的字迹仿佛带着魔力,又抬头看了看悬浮在半空、气场冰冷强大的光毛球。
视线再一转,是旁边沙发上正用一种复杂又警惕的眼神看着他的李家三口。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只黑猫身上。
从头到尾,这只猫都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镇定。
在系统11装死时,是它第一个做出攻击姿态;
在小玖发威时,是它在一旁冷静地掠阵;
甚至现在,当所有人的情绪都随着这本破本子大起大落时,它依旧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金色的竖瞳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地倒映着客厅里的一切。
那只叫小花的三花猫,正亲昵地用自己的脑袋,一下一下地蹭着黑猫的下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而黑猫也只是象征性地抬了抬爪子,任由它胡来,眼神里没有丝毫的不耐。
李夏忽然明白了。
他的脑子确实不算顶好,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很早就辍学在社会上摸爬滚打。
在外面的日子里,他常常会想起学生时代。
他怀念的并不是无忧无虑,而是那个时候,他总是在幻想,幻想自己是漫画里、游戏里的主角,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不再被人看不起。
现实却是残酷的。
他加入的那个二流帮派,教会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弱小即是原罪。
他被人欺骗,被人利用,被人当成垫脚石和挡箭牌。
那种无力感,才是他最深刻的真实。
在场的这些“存在”里,系统11是个满嘴跑火车的骗子;
小玖强大到让他感到畏惧,像个高高在上的审判官;
李家三口……他们自身难保,情绪还不稳定。
唯一可以相信的,似乎只有这只黑猫。
因为它足够冷静,足够稳定,也足够……真实。
它没有许诺任何东西,只是在观察,在判断。
对于一个在谎言和背叛中泡大的人来说,这种沉默的稳定,远比任何天花乱坠的承诺都更值得信赖。
李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直直地看向邱鱼,开口问道:“黑猫大将,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邱鱼身上。
邱鱼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眼皮,没想到这个火球最后会滚到自己脚下。
不过,既然李夏是【玖命居】开张以来的第一位正式客人,还算是个有过考场之缘的熟人,作为这里的老板,他也觉得应该好好回应这份“缘分”。
“喵。”
他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李夏耳中。
邱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真的想成为英雄吗?”
李夏愣住了。
成为英雄?
他仔细地想了想。
脑海里浮现的不是什么拯救世界、万众敬仰的画面,而是帮派里那些人轻蔑的眼神,是自己为了一个过期的面包和人打得头破血流的狼狈,是被骗签下“血魂盟约”时那副傻笑的姿态。
他不想再经历那些了。
他想要力量,不是为了成为谁的救世主,只是为了能挺直腰杆,为了自己不再被任意欺凌和摆布。
如果……如果力量足够的话,他也想把那些和他一样,被欺骗、被压榨的底层家伙从泥潭里拉出来。
想到这里,李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声音也低了下去:“英雄什么的……可能太遥远了。我只是……很讨厌在末世里这么没用的自己。我没有什么非守护不可的东西,但那种被人当成垃圾一样对待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一丝真诚,“当然了,我现在也没那个实力,所以这些……都还只是想想而已。”
客厅里一片安静。
李家三口看着这个刚才还像个中二病发作的少年,此刻却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落寞,眼神也柔和了下来。
邱鱼黑色的尾巴尖轻轻晃了晃。
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猫科动物独有的、近似于微笑的表情。
“喵~”(没事,关于这点,我也是一样的。)
一句轻柔的猫叫,却像一股暖流,瞬间熨帖了李夏有些惶然的心。
邱鱼金色的瞳孔注视着他,再次开口,问出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那么,你想要重新拥有……可以守护的东西吗?”
光毛球小玖闪烁了一下。
它听出来了,这个问题,邱鱼像是在问李夏,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李夏彻底呆住了。
可以守护的东西……新的羁绊……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李家三口。
他们一家人紧紧地挨在一起,李安甚至正用一种纯粹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不再有之前的警惕。
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之前李健民拍他时,那笨拙却温暖的触感。
那种感觉……他一点也不讨厌,甚至是他长久以来,一直在奢求的东西。
李夏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澈而坚定。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用一种他自认为最帅气的姿势,挺直了腰板,大声回答:“是的!我,需要建立新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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