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指刚触到苏然后颈，那根幽绿木刺便如朽木般寸寸崩裂，碎渣落地时发出沙沙轻响。他没收回手，指尖顺着她后衣领滑下，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顿了顿，随即按在她脊背上，一缕微弱却凝实的秩序灵力渗入。
苏然身体轻轻一震，像是从深水中浮起一口气回到肺里。她没睁眼，但搭在膝上的手指蜷了一下。
大壮趴在地上，耳朵动了动，喉咙里滚出半声笑：“大哥……还知道给人暖背啊？”
没人接话。风穿过断裂的藤蔓残骸，吹得满地碎屑打转。远处那块刻着藤纹的巨石早已炸成齑粉，可空气里仍有股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像锈铁刮锅底，一下一下磨着人神志。
林风缓缓闭上眼。漏洞之眼在他颅内重新点亮，视野不是黑白也不是彩色，而是无数交错的数据流与能量节点构成的网。他看见自己经脉中稀薄的灵力正随呼吸起伏，像干涸河床里几道将断未断的水痕。丹田空荡，旧伤处隐隐发麻——那是火山遗迹那次反噬留下的裂隙，三年了还没彻底愈合。
“练气九层……就这？”他心里冷笑一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下一瞬，他主动引动地脉。灵脉点深处传来嗡鸣，一股温润却不容抗拒的能量自尾椎涌入，顺督脉直冲百会。他识海剧震，眼前炸出一片银白。
灵力开始运转。
第一圈循环还算顺畅，第二圈时，那股外来的灵流突然偏移半寸，撞上左侧肾经旧伤。剧痛袭来，林风额头青筋跳了两下，嘴角抽搐，硬是没哼出声。灵力漩涡刚成型，就被这股震荡搅散。
“不行。”他在心里掐灭第三次尝试，“太乱。”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苏然身前那枚尚未消散的生命符印上。绿光微弱，却稳稳扎进泥土，细根蔓延，隐约勾勒出一道环形缓冲带。
“大壮。”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在呢。”大壮把脸从泥里抬起来一点，右眼被血糊住，左眼眯着看天。
“还能撑多久？”
“你说我吗？还是说你那个破屏障？”大壮咧嘴，牙上沾着血，“要我说，你赶紧的，再拖下去，咱仨都得变植物人陪葬。”
林风没理他讽刺，目光转向地面。他用漏洞之眼看穿土层，发现四道隐秘的灵力波动正从不同方向汇聚，频率一致，节奏分明——有人在用群体术法共振地脉节点。
“四个。”他低语，“西、北、东南、正下。”
话音未落，大地猛地一颤。一道无形波纹自地下炸开，如同闷雷贴地滚过。苏然的身体晃了晃，符印光芒骤暗，一根绿根当场断裂。
林风识海如遭重锤，灵力漩涡几乎溃散。他闷哼一声，鼻腔再度溢血，顺着下巴滴在手背上。
大壮吐出口血沫，挣扎着抬起右手，一把抓向插在身前的战锤残骸。锈迹剥落，露出底下暗紫色的金属本体。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锤头上。
“嗡——”
低频震荡扩散，如同心跳穿透泥土。那股即将袭来的第二次脉冲被硬生生卡住半拍，幅度削弱三成。
“三十息。”大壮喘着粗气，“多一秒我都做不到。”
林风立刻闭眼，不再强压灵力，反而放任其自然流转。漏洞之眼内视，他清晰看到三处断点：一处在左肩井穴，一处在命门，最后一处在膻中——全是旧伤未愈的薄弱环节。
他从识海调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秩序碎片，这是上次修复克隆体系统时偷偷截留的边角料。如今顾不得藏私，心念一动，碎片化作流光钻入经脉，沿着灵力轨迹游走，精准补在断点之上。
“咔。”
仿佛齿轮咬合，通道瞬间贯通。
地脉灵流轰然涌入，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江河倒灌。林风全身毛孔张开，灰黑色杂质随着汗水排出，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冒起白烟。
灵力在丹田内高速旋转，压缩，由雾转液，又由液凝晶。一颗米粒大小、通体剔透的灵核缓缓成形，表面浮现出极细微的裂纹状纹路——那是筑基种子初生的标志。
他气息陡沉，胸口起伏变得缓慢而深远，像一口古井终于见了活水。
可就在这时，远方第四道波动突兀升起，比之前更强，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味——备用阵眼启动了。
地面剧烈震颤，苏然的符印彻底熄灭，绿根寸断。大壮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向前一扑，手臂仍死死伸向苏然，指尖离她肩膀只差一寸。
林风识海翻腾，灵核剧烈震颤，似要炸开。
他忽然笑了。
笑声很轻，却带着铁锈般的狠劲。
“老杰克说过……筑基不在堆，而在‘意’与‘势’合一。”他喃喃，“老子现在既没力气也没气势，那就——抢一个。”
他猛然睁眼，漏洞之眼锁定地脉主节点，不再被动吸收，而是主动牵引！以刚成型的灵核为锚，强行撕开一道逆向通道，将外界紊乱的灵流尽数吞入。
灵核暴涨一圈，裂纹加深，却未破碎。
他成了漩涡中心，也成了风暴本身。
大壮察觉到变化，艰难抬头：“大哥……你疯了？这是要把自己当聚变炉炸？”
林风不答，双手结印，拇指抵住眉心。识海中，那颗灵核缓缓上升，悬于虚窍之前，只差一步，便可正式跨入筑基一层。
苏然睫毛轻颤，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远处，石像守卫的轮廓在尘雾中浮现，脚步沉重，正朝灵脉点逼近。
林风的左手缓缓垂下，指尖划过地面，留下一道浅痕。
那道痕，正好切断了最后一根试图缠绕苏然脚踝的寄生藤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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