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指还捏着那块金属片，边缘的锈痕硌进掌心。他没松手，也没说话，只是把颗粒放在地上，用刀尖轻轻推到金属片旁边。两件东西靠在一起，纹路恰好对称，像拼图的两半。
“你打算怎么弄？”大壮靠着岩壁，战锤横在膝上，眼睛盯着那颗黑点，“刚才那群鸟的事还没完，谁知道这玩意儿会不会再招来什么。”
苏然坐在稍远些的石头上，指尖灵丝微微颤动，像是在感知空气里的余波。“它在记录我们。”她说，“不只是杀了多少敌人，还有你怎么出刀，我怎么疗伤，大壮的混沌能量爆发节奏……全都被存下来了。”
林风点头。“不是监控，是学习。”他抬起左手，漏洞之眼缓缓开启。瞳孔深处泛起微光，像是有无数细线在交织成网，将黑色颗粒包裹其中。
一瞬间，他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画面冲进来——火山口边缘，熔岩翻滚，一只异兽被数道锁链钉在地上，颈部插着同样的颗粒。远处高台上站着一个人影，胸前徽章闪着暗光，与标记图案一致。那人抬手，岩壁浮现字迹：“它们在学习。”
林风咬牙，强行维持注视。数据流仍在涌入，但不再是被动接收，而是被某种加密结构层层封锁。每一次试图穿透，识海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苏然立刻察觉不对。她指尖绿光一闪，一道柔和的生命力顺着神经脉络渗入林风体内，稳住他的意识场。
“别硬来。”她说，“这东西不是给你看的。”
“我知道。”林风声音压得很低，“但它用了守序者的编码方式——和金属片上的锈迹一样。这不是随机腐蚀，是人为刻写的密文。”
大壮皱眉：“守序者？谁？”
“一个名字。”林风闭眼片刻，调整漏洞之眼的频率，不再强攻核心，而是模拟金属片表面的纹路节奏，一点点共振试探。三分钟后，颗粒中心红光忽然加快闪烁，一段压缩信息释放出来。
画面再次浮现：同类异兽在地下通道中奔跑，突然停步，头颅剧烈晃动，仿佛接收到指令。下一秒，它转身扑向闯入者，战斗过程被完整记录。击杀后，颗粒自动上传数据，最后定格在岩壁警告——“它们在学习。”
信息中断前，林风捕捉到一个细节：那只异兽脊椎第三节的位置，有个微小凹陷，正是植入颗粒的地方。而那个位置，在解剖图谱里，是神经系统与外部信号耦合的最佳节点。
“原来是这样。”他睁开眼，呼吸略沉，“这不是控制装置，是行为记录器。它不发命令，只采集战斗数据，然后传回去分析模型。”
“传给谁？”大壮问。
林风没回答。他知道答案可能太危险，现在不能说。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颗粒，表面纹路已经开始缓慢重组，像是正在重新编码他们刚才的对话、动作、甚至情绪波动。这东西还在工作，而且比之前更活跃。
“它把我们也记进去了。”苏然轻声说。
林风站起身，走到三米外一块凸起的岩石前。他没有拔刀，只是手腕一转，战刀斜撩而出。刀锋未触地面，一道细微的秩序波纹已提前割裂泥土，精准命中岩石底部支撑点。
轰的一声，石头倒塌。
三人同时沉默。
“你什么时候做到这种程度了？”大壮盯着那断口，“刚才那一刀，根本没蓄力。”
“我没想那么多。”林风看着自己的手，“我只是……提前‘看见’了它怎么倒。”
他顿了顿，“标记里那些战斗片段，不只是记忆，是预演逻辑。我在解析的时候，顺带学会了它的推演方式。”
苏然眼神微变：“你是说，你从敌人的记录里，反向提取了战斗预测能力？”
“算是吧。”林风握紧刀柄，“以前我靠漏洞之眼看破绽，现在我能提前半秒知道对手下一步动作该怎么应对。不是靠反应，是靠预判。”
大壮咧嘴笑了下：“那你岂不是以后打架都不用等对方出手了？”
“代价不小。”林风揉了揉额角，“每次解析都会带回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刚才那段画面里，那只异兽死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了那种窒息和疼痛。”
苏然皱眉：“长期接触这种东西，识海会混乱。外来信息太多，容易分不清什么是你的，什么不是。”
“我知道分寸。”林风把颗粒捡起来，放进随身布袋，又将金属片收进内袋贴身存放。
大壮看着他：“你不打算告诉我们全部？”
林风看了他一眼：“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装神弄鬼。”大壮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擦战锤，但动作明显放慢，耳朵却竖着。
苏然没再追问，只是指尖灵丝轻轻一抖，悄悄探向林风后颈。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能量残留，像是从颗粒中泄露进来的信号残流。她不动声色地将其截断，化作一丝绿烟消散在空气中。
“你还留了一段没说。”她忽然开口。
林风脚步一顿。
“画面最后那个人影。”苏然盯着他背影，“你认识他。”
“我不确定。”林风转身，语气平静，“但我见过那个徽章。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提过一次，说它是‘最初的监管者’。”
“监管谁？”
“系统。”林风低声说，“或者说，是系统的前身。”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壮停下擦拭的动作，抬头看着两人：“所以金属片上的警告……不是针对某个组织，是针对整个运行机制？”
林风没否认。
他走回原地坐下，右手按在刀柄上，左手轻轻摩挲布袋中的颗粒。温度还在上升，说明它仍在收集信息，仍在尝试建立新的连接。
“这标记不是混沌教派的产物。”他说，“也不是铸源者的技术。它来自末世之前，一个早就消失的组织——他们曾经负责监督系统的运作，防止它失控。”
“然后呢？”苏然问。
“然后他们消失了。”林风声音很轻，“或者，被系统清除了。”
大壮冷笑：“现在连尸体都被人拿来当记录仪使？”
“不一定非得死。”林风抬头看向通道深处，“也可能是被同化了。就像陈天啸那样，以为自己在掌控一切，其实早就成了系统的零件。”
苏然沉默片刻：“所以这个标记，既是警告，也是陷阱。谁碰它，谁就会被记录，被分析，最终变成下一个数据样本。”
林风点头。
他忽然抬手，将布袋里的颗粒取出，放在掌心。漏洞之眼再度开启，这一次，他不再读取内容，而是反向注入一丝极细的秩序之力，模仿刚才战斗的数据流格式，伪造一段虚假信息——画面中，三人重伤撤退，放弃前进。
颗粒红光闪了两下，随后恢复正常频率。
“至少争取一点时间。”他说。
苏然看着他：“它会传出去，但也会记住你干扰过它。”
“那就让它记住。”林风合拢手掌，“我不怕被盯上。我只怕我们走得太慢，来不及在它完成模型前，找到真正的源头。”
大壮站起身，战锤扛肩：“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绕路？强冲？还是等它自己暴露？”
林风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异兽尸体的颈部伤口上。那里原本插着颗粒的位置，皮肤边缘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结晶化纹理，像是金属与血肉融合后的痕迹。
他走过去蹲下，用刀尖轻轻刮下一小块组织。
放进另一个密封袋时，袋子外壁立刻凝起一层薄霜。
“这东西不止记录行为。”他低声说，“它还在改造宿主的身体结构，为下一次连接做准备。”
苏然靠近看了一眼：“生物机械融合？”
“比那更深。”林风收起袋子，“它在让宿主适应系统的语言。等到某一天，只要一个信号，就能直接接管。”
大壮吐了口气：“所以我们刚才杀的，已经不算纯粹的异兽了。”
林风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碎屑。“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单纯的怪物。是被训练过的实验体，是活的情报节点，是系统用来观察我们的镜子。”
他望向通道尽头。
黑暗深处，没有任何声响。
但他知道，那颗颗粒刚刚发送出去的假数据，已经在路上了。
而真正的回应，或许正在赶来。
林风右手缓缓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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