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宁静祥和的湖畔镇，“开心农场”团队继续向赤脊山脉的腹地深入。周遭的环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险恶荒凉。赤红色的岩石仿佛被鲜血浸染，扭曲的枯木如同挣扎的鬼影，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愈发浓烈，甚至还夹杂了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腐败与暗影的气息。
怪物的等级普遍达到了21-22级，其中开始大量出现隶属于黑石兽人氏族的战士、斥候以及萨满祭司。这些绿皮兽人比起之前遇到的豺狼人和狗头人，不仅装备更加精良——穿着粗糙但实用的皮甲和金属护具，手持寒光闪闪的战斧、长矛和带有邪能符文的法杖——而且纪律性更强，悍不畏死，往往以小队形式出现，彼此间还有简单的战术配合，极难对付。
团队不得不采取更加谨慎的推进策略。往往是石磊小心翼翼地拉过来一小波（通常由一名战士、一名斥候和一名萨满组成），然后全员集中火力，争取在引来其他怪物之前快速消灭。即便是这样，战斗的消耗和风险也远非之前可比。石磊的盾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奶四海的治疗法术几乎不敢停歇。
“这些黑石兽人，比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都要难缠。”石磊格挡开一名兽人战士势大力沉的重斧劈砍，盾牌上火星四溅，发出了沉闷的巨响，他的手臂被震得微微发麻。“它们的攻击附带‘撕裂’效果，持续流血很麻烦。”
“萨满的【治疗波】和【大地之力图腾】也很棘手，不优先处理的话，战斗会拖得很久。”王小帅一边用【痛苦诅咒】削弱着萨满的治疗效果，一边冷静地分析着战斗数据，“而且，它们的攻击中似乎混杂了微弱的邪能伤害，对护甲有一定的腐蚀效果。”
“看来这里已经是黑石兽人势力的核心活动区域了。”林乐天判断道，他的声音透过语音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大家务必提高警惕，不仅仅是怪物，更要提防……”
他的话音未落，负责在侧翼利用猎鹰宠物进行高空侦查的“一根柴”（猎人）就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示！
“发现部落小队！正前方山坡后，五人满编队！职业配置齐全！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移动！”一根柴立刻在队伍频道报告，并共享了猎鹰视野捕捉到的模糊影像。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立刻停止了前进的脚步，迅速借助身旁巨大的赤色岩石和稀疏的灌木丛隐藏身形，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果然，没过多久，一队头顶着鲜艳红色部落徽记的玩家，从山坡后转了出来，进入了他们的视野。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极其高大魁梧的男性牛头人战士，皮肤呈深棕色，肌肉虬结，扛着一柄雕刻着狰狞图腾、看起来沉重无比的金属图腾柱，id【血蹄荣耀】。他身后跟着一名面色苍白、眼神锐利的亡灵法师【凋零之语】；一名身材瘦高、涂着油彩、背着长弓的巨魔猎人【暗影猎手】；一名穿着华丽板甲、金发碧眼的血精灵圣骑士【圣光之愿】；以及一名笼罩在黑色兜帽下、周身散发着淡淡暗影气息的被遗忘者牧师【亡者低语】。
标准的战、法、猎、骑、牧配置，攻防兼备，治疗充足，等级都在21级左右，身上的装备闪烁着至少是精良级别的光芒，显然是一支经验丰富、实力不俗的部落精英小队。
联盟与部落，天生的死敌！在赤脊山这种冲突高发区，尤其是在非中立的地图上，双方的相遇，几乎就意味着不死不休的战斗！
“准备战斗！”石磊压低声音，低沉而迅速地吼道，瞬间进入了防御姿态，盾牌稳稳地挡在队伍最前方。苏安安等人也立刻握紧了各自的武器，法力在法杖顶端凝聚，弓弦被悄然拉满，盗贼的身影消失在阴影之中，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全场！
然而，出乎所有“开心农场”成员意料的是，那队部落玩家在发现他们之后，并没有如同预料中那样立刻发起狂暴的冲锋。为首的牛头人战士“血蹄荣耀”抬起他那巨大的、带着蹄子的手掌，对着身后做出了一个清晰的“停止”和“戒备”的手势。他那一双铜铃般的大眼，锐利地扫过“开心农场”众人，尤其是在他们头顶那独特的“净化先驱”称号和统一的萝卜头公会标志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进行着快速的评估。
然后，他用低沉而浑厚的声音，率先开口，使用的竟然是大陆通用语（游戏内不同阵营玩家可沟通的语言）：
“（部落语）Lok'tar ogar!为了部落！……（通用语）对面的联盟，等等！我们没有立刻开战的意思！”
这话让“开心农场”众人再次一愣。在赤脊山这种地方，见面不直接开打，反而试图沟通的部落队伍，可不多见。
“（通用语）你们想干什么？”石磊作为团队的主坦克和副会长，沉声回应，语气中充满了警惕，依旧保持着完美的防御姿态，没有丝毫放松。
血蹄荣耀用他那粗壮的手指，指了指他们身后山谷更深的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个规模更大的、冒着滚滚黑烟、搭建着粗糙木质哨塔的黑石兽人营地。“我们也在执行清理这些黑石杂碎的任务。前面那个营地里的兽人数量太多，至少有三个小队，而且里面混杂了精英卫士和萨满，光凭我们一个小队，硬闯进去就是送死。”
他顿了顿，巨大的牛眼直视着石磊，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建议：
“看你们的装备和那个独特的称号，应该不是普通的联盟队伍，实力不弱。有没有兴趣……暂时合作一次？我们一起端掉这个营地。战利品和任务物品，各凭本事和需求分配，如何？总比我们双方在这里先拼个你死我活，然后被那些兽人捡了便宜要强。”
临时合作？和部落？！
这个提议如同巨石入水，在“开心农场”每个人的心中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在他们的传统认知和大部分游戏经历里，联盟和部落是水火不容的死敌，见面就是你死我活，怎么可能合作？
“教练……这？”苏安安下意识地低声询问语音那头的林乐天，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语音那头，林乐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显然在飞速地权衡着其中的利弊、风险以及潜在收益。几秒钟后，他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问问他们，如何保证在合作期间，双方不会突然翻脸？信任是合作的基础，而我们之间，恰恰缺乏这个基础。”
石磊将林乐天的意思转达了过去。
血蹄荣耀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他示意身后的队友们将武器暂时垂下（游戏内收起武器的动作），表示暂时的和平诚意，然后说道：“我们可以利用游戏内的‘临时休战契约’系统。由双方队长共同发起，设定一个时间期限，在契约生效期间，我们无法互相攻击。契约持续时间，就设定到清理完这个营地为止。如何？这是系统规则，比任何口头承诺都可靠。”
临时休战契约？这倒是一个存在于游戏设定中，但在阵营冲突区极少被使用的功能。系统的绝对约束力，确实是目前情况下唯一的保障。
“你们怎么看？”林乐天在团队频道里快速征求大家的意见。
“从效率角度看，可行。”王小帅第一个冷静分析，“合作能大幅降低攻坚难度和消耗，更快完成任务。系统契约能有效控制风险。”
“我觉得……可以试试。”周老师犹豫了一下，也表达了看法，“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哪怕是暂时的。而且，看起来他们也不像是嗜杀成性的那种部落。”
“嘿嘿，要是他们敢耍花样，老子就把库存的炸弹全送给他们！”赵金豹倒是唯恐天下不乱，但也倾向于合作。
苏安安和石磊等人互相看了看，也觉得在系统契约的保障下，风险可控，而且确实能省去很多麻烦，更快地完成任务目标。
“好，同意合作。”林乐天最终拍板，“但保持最高警惕，一旦契约结束或出现任何异常，立刻准备战斗。”
石磊作为队长，与血蹄荣耀互相发起了临时休战契约的申请。一道柔和而庄严的白色光芒从天而降，如同一个巨大的透明罩子，同时笼罩了两个团队的十名玩家。系统提示双方，在一个小时内，他们无法对彼此造成任何伤害。
一种极其微妙和奇异的感觉在双方队员心中升起。前一刻还是剑拔弩张、随时可能拼个你死我活的敌人，下一刻却因为一纸系统契约，成了暂时的、利益一致的盟友。这种身份的瞬间转换，让很多人都感到些许的不适应。
“那么，合作愉快。”血蹄荣耀的声音似乎也缓和了一些，少了几分之前的肃杀，“我叫荣耀，这是我们的队友。我们计划从左翼斜坡发起主攻，吸引正面大部分火力。你们可以从右翼借助那些岩石掩护包抄过去，优先解决掉他们的萨满祭司和躲在后面的投斧手，打断他们的治疗和远程支援。如何？”
“可以。”石磊点头，也报上了自己的id，“我叫石中剑。我们的法师和咒术师会提供范围控制和持续伤害，配合你们。”
简单的战术沟通后，这两个来自敌对阵营、本该兵戎相见的队伍，为了共同的目标和利益，暂时联合了起来，如同两把配合默契的尖刀，一左一右，携带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插向了那个盘踞着数十名凶猛黑石兽人的大型营地！
这一次跨越阵营的联手，究竟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又会给“开心农场”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启示？阵营的界限，在 pragmatism （实用主义）和共同利益面前，似乎也并非那么不可逾越。
（第二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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