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与潮湿的水泥地面摩擦,发出急促而孤独的“嗒嗒”声,在狭窄、昏暗的巷道里被无限放大,敲击着苏安安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身后,那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依旧不紧不慢地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沉稳而规律,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从容。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苏安安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她死死咬着下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清醒。她记得林乐天的教导:在 urban environment(城市环境)中,复杂性和人流量是摆脱追踪的关键。
她猛地一个右拐,冲进一条稍微宽敞些、两侧堆满废弃纸箱和垃圾桶的后街。刺鼻的酸臭味扑面而来,但她顾不上了。目光飞快地扫视,寻找着任何可以利用的障碍物或岔路。
前方不远处,一辆卸完货的厢式卡车正缓缓启动,准备离开。机会!
苏安安用尽全身力气加速,在卡车车身即将完全挡住巷道入口的瞬间,她如同灵巧的狸猫般,一个矮身从车尾与墙壁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中钻了过去!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伴随着司机探出头的怒骂:“找死啊!小丫头片子!”
苏安安充耳不闻,落地后毫不停留,立刻向左前方另一条更窄的、挂满晾晒衣物的巷道冲去。她不敢回头,但能听到身后传来了短暂的骚动和呵斥声,显然是那两个追踪者被突然启动的卡车拦了一下。
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哪怕只有十几秒!
她一头扎进那条布满湿漉漉衣物的巷道,水珠滴落在她的帽檐和脖颈上,带来冰凉的触感。巷道七拐八绕,如同迷宫。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只能凭借本能不断改变路线,时而穿过一个半掩着的后院铁门,时而翻过一道低矮的、布满铁锈的栅栏。手掌被粗糙的铁锈划破,火辣辣地疼,但她浑然不觉。
背包在奔跑中不断撞击着她的后背,里面的应急物资此刻显得如此沉重。她多么希望林老师或者任何一个队友能突然出现,但她知道,这只是奢望。通讯器依旧静默,她是黑暗森林里唯一奔逃的猎物。
体力在飞速消耗,肺部如同风箱般灼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绝望的情绪如同藤蔓,开始缠绕她的心智。她还能跑多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会不会在下一个路口,就有更多的人在等着她?
就在她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前方巷口透出的、不同于昏暗路灯的、更加明亮的白光给了她一丝微弱的方向感。那似乎是一条主干道的辅路?
有光,就有人流,就有机会!
她鼓起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那片光亮冲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冲出巷口的瞬间,一道强光猛地从侧面打来,精准地笼罩了她!刺目的光芒让她瞬间失明,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眼睛。
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在她耳边响起,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商务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停,恰好堵死了狭窄的巷口。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完了!
苏安安的心瞬间沉入无底深渊。被堵住了!前后都有追兵,侧面是死路!
她僵在原地,强烈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大脑一片空白。应急包里有什么能用的?防狼喷雾?在这些人面前恐怕毫无用处……
就在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命运的时刻——
“嘎——!”
一声尖锐到不似正常鸟类能发出的鸦啼,毫无预兆地在上空炸响!那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直接刺入人的脑海!
紧接着,巷口那辆黑色商务车以及更远处主干道上的路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齐齐闪烁了几下,骤然陷入黑暗!不仅仅是灯光,连那辆商务车的引擎声也诡异地熄火了!
以巷口为中心,小范围区域突兀地陷入了一片死寂与黑暗之中,与周围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景象形成了诡异的割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苏安安感觉到那笼罩着自己的强光手电光芒也晃动了一下。
机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来不及思考这诡异的现象是怎么回事,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黑暗,她猛地向前一扑,不是冲向被车堵住的巷口,而是扑向了侧面那堆满杂物的墙壁!她记得刚才奔跑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那里有一个破损的、通往某个建筑物内部的低矮通风口!
黑暗中,她不顾一切地扒开挡在前面的破木板和废弃塑料袋,一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出现在眼前!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浓重的尘土和霉味。
她没有任何犹豫,手脚并用地就往里钻!
“抓住她!”身后传来了气急败坏的低声怒吼和急促的脚步声。
苏安安半个身子刚钻进洞口,就感觉脚踝被人一把抓住!那力量极大,捏得她骨头生疼,猛地将她向外拖拽!
“放开我!”她惊恐地尖叫,另一只脚胡乱地向后蹬踹,似乎踢中了什么,抓住她脚踝的手稍微松了一下。
就是这瞬间的机会!她如同离弦之箭般,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前一窜,整个人彻底滑入了黑暗的通风管道内部!身后传来追兵撞在洞口杂物上的闷响和恼怒的咒骂。
她不敢停留,在狭窄、布满灰尘的管道里拼命向前爬行。黑暗吞噬了一切,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管壁的窸窣声。身后,手电的光芒在洞口晃动,有人试图跟进,但管道过于狭窄,成年人很难快速通过。
暂时……安全了?
苏安安靠在冰冷、油腻的管壁上,剧烈地喘息着,眼泪混合着汗水与灰尘,在她脸上划出泥泞的痕迹。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让她浑身发抖。
刚才那声诡异的鸦啼和突如其来的断电……是巧合吗?还是……
她不敢深想。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她摸索着从应急包里拿出那个微型强光手电,拧亮。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肮脏的管道。
她必须继续移动。这里并不安全,追兵很可能很快就会找到管道的其他出口,或者调用更专业的设备。
她深吸一口混合着霉味和尘土的污浊空气,强迫自己站起来,弯着腰,沿着管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与恐惧之上。
而在她刚刚逃离的那个巷口,黑色的商务车已经重新发动,但车内的“夜枭”小组负责人,正脸色难看地听着下属汇报。
“目标钻入了废弃的‘城市之光’纺织厂通风系统。内部结构复杂,监控探头大部分已失效。需要增援进行地毯式搜索。”
负责人看着手中探测器屏幕上那虽然微弱、但依旧在顽强移动的生命信号标记,眼神冰冷。
“通知下去,封锁纺织厂所有已知出口。调遣无人机和热感应设备。她跑不了多远。”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查一下刚才那片区域的异常断电和那个……鸟叫声,是怎么回事。”
他隐隐觉得,这次抓捕,似乎并不像预想中那么顺利。那个女孩身边,或许还有他们未曾察觉的……“保护者”。
黑暗的管道深处,苏安安并不知道自己刚刚侥幸逃脱的围捕背后还有这样的插曲。她只是凭借着求生欲,向着未知的前方,艰难地移动着。背包里,那枚【圣所枢纽】在黑暗中,似乎散发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不可查的温润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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