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北角,历来是宫中最沉寂荒凉之所。前朝遗留的废弃祭坛斑驳倾颓,紧邻的冷宫院落更是常年无人问津,只余野草蔓生,狐鼠潜行。即便是白日,此地也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翳,与金碧辉煌的前朝大殿形成了鲜明对比。
夜色如水,两道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在废弃祭坛的残垣断壁之间。正是尔生百年与苏望宁。
“确定是这里?”苏望宁环顾四周,空气中弥漫着陈腐与尘埃的气息,但以她的灵觉,亦能隐隐感知到一丝极淡、却与龙脉同源而又显得格外阴冷的能量残留。
尔生百年紫金色的眼眸在暗夜中泛着微光,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下。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地面细微的沙砾轻轻震颤。片刻,他收拢手掌,指尖指向祭坛后方一片尤其茂密的荒草丛。
“能量痕迹在此最为浓郁,虽经刻意掩饰,但那股‘窃取’留下的污秽之息,瞒不过本皇。”他语气淡漠,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两人拨开及腰的荒草,发现草丛深处竟掩盖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斜斜向下,通往地底。洞口边缘光滑,绝非天然形成,且有微弱的禁制波动残留,只是此刻已然失效。
“看来,我们找到了老鼠的洞口。”尔生百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没有丝毫犹豫,他率先步入洞口,苏望宁紧随其后。通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隐秘的地下石室。
石室不大,中央刻画着一个与兽皮卷轴上相似的扭曲眼眸符文,只是规模小了许多,颜色也更为暗沉,仿佛干涸的血迹。符文四周,散落着几块已然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灵石,显然是因为能量耗尽而废弃。
苏望宁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个符文,秀眉紧蹙:“这就是窃运的阵法节点?看这灵石的损耗程度,此阵运行时间绝不短了。”
尔生百年目光扫过石室每一个角落,最终停留在石壁一侧。那里有一片不易察觉的摩擦痕迹,他伸手一推,一块看似厚重的石壁竟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方一条更为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甬道。
“哼,倒是狡猾,布设了不止一层巢穴。”尔生百年眼中兴趣更浓,“这条通道的气息……通向皇宫更深处。”
他没有立即进入,而是屈指一弹,一点微不可见的紫金色火星落入那中央的符文之中。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那符文瞬间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连带着石室内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淡去了几分。
“先毁此节点,断其一臂。”他淡淡道,“打草惊蛇,方能引蛇出洞。”
就在符文被毁的瞬间,皇宫某处华美的殿宇深处,一个正盘膝打坐的身影猛地一震,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与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西北角的节点被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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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林微露休养的院落。
李琮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亲自喂药、擦拭,事无巨细。经历生死,他心中那份情感再无任何疑虑与阻碍。
林微露靠坐在软枕上,看着李琮小心翼翼吹凉汤药的模样,心中暖流涌动,肩胛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殿下,朝中……是否因我之事,起了波澜?”她轻声问道,那日醒来虽未细问,但从李琮偶尔凝重的神色和苏望宁只言片语中,她能猜到一二。
李琮将药勺递到她唇边,温和一笑:“不必担忧,一切有父皇与苏相周旋。你如今唯一要做的,便是好生养伤。”他顿了顿,看着林微露清澈的眼眸,语气变得格外郑重,“微露,待你伤愈,我便向父皇请旨,为你我赐婚。”
林微露脸颊绯红,心中甜蜜,却也不无忧虑:“殿下……”
“无需多言。”李琮握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坚定而深情,“你舍命救我,这份情意,重于泰山。在我心中,你便是最好的皇子妃人选。况且……”他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与有荣焉,“你此次受伤,间接推动了探查龙脉真相,于国亦有功。父皇明察秋毫,不会阻拦。”
林微露眼中泛起泪光,终是轻轻点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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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苏望宁与尔生百年正准备依据新发现的甬道继续追查,宫中却突然传来旨意,皇帝召妖皇尔生百年入宫觐见。
旨意传达得客气,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耐人寻味。
苏哲面露忧色:“陛下此举,恐是朝中压力所致,亦是想亲自探一探妖皇的底细与态度。”
尔生百年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一丝慵懒:“本皇便去会一会这人间的帝王。”他看向苏望宁,“你可要同往?”
苏望宁摇头:“陛下只召见你一人。我需去钦天监查阅一些关于废弃祭坛的古老档案,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那个符文的记载。”她目光中带着提醒,“宫中规矩繁多,你……稍加留意。”
尔生百年不置可否,只是抬手,极为自然地替她理了理鬓边一丝被风吹乱的发丝:“放心。”
这亲昵的举动落在苏哲眼中,让他眼神复杂,终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皇宫,宣政殿偏殿。
皇帝李弘并未在正式的大殿接见,而是选了一处更为私密的场所,只留了贴身的内侍伺候。
尔生百年踏入殿中,并未行任何臣子之礼,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周身自然流露的尊贵与威压,竟让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都显得有些逼仄。
皇帝打量着阶下的尔生百年,心中亦是凛然。对方的气息深如渊海,远超他见过的任何修士或妖物。
“妖皇驾临,朕有失远迎了。”皇帝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尔生百年淡淡道:“本皇为私事而来,陛下不必客套。”
“私事?”皇帝目光微动,“是指苏卿爱女望宁,还是指……人间龙脉?”
“皆是。”尔生百年回答得直截了当,“龙脉异动,关乎此界安定,亦与宁儿牵挂之事相关。本皇既遇上了,便不会袖手旁观。”
皇帝手指轻敲御案:“妖皇出手救了琮儿与林小姐,朕心感念。然,皇宫禁地,非同小可,妖皇来去自如,终究令朝野不安。”
“陛下是欲问罪,还是欲合作?”尔生百年紫金色的眼眸直视皇帝,毫无避讳,“若为问罪,尽可一试。若为合作,便拿出诚意。那窃取国运的蛀虫,此刻正藏在陛下的宫墙之内。”
皇帝瞳孔微缩。尔生百年的话虽不中听,却切中要害。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妖皇可知,那窃运之人,可能指向谁?”
尔生百年嘴角微扬,露出一丝洞悉一切的笑容:“线索指向西北,气息隐晦而阴冷。陛下心中,难道没有丝毫猜测吗?譬如,那位常年称病,深居简出,却似乎总能料得先机的……大皇子殿下?”
皇帝闻言,脸色骤然一沉,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而与此同时,苏望宁在钦天监尘封的档案库中,找到了一卷关于前朝邪祭的残破记载,上面描绘的图腾,正与那扭曲的眼眸符文,一般无二!图录旁还有一行小字注解:
“噬运魔瞳,以血脉为引,窃夺气运,奉于……‘影棺’。”
风暴之眼,终于清晰地指向了某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方向。皇宫深处的暗流,即将化为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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