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与流程大致商定后,接下来的日子便是紧锣密鼓的筹备。苏家兄弟难得来妖界一趟,又正值妹妹大婚,便想着亲自去妖界的集市上采买些新奇物件,既作留念,或许也能添作妆奁。苏望宁自然乐意相陪,尔生百年虽觉无需如此麻烦,但见苏望宁兴致勃勃,便也由着她,只派了赤焰与墨瞳随身保护……或者说,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
万妖谷的集市与人族城镇迥然不同,并非规整的街道店铺,而是依着山势、洞府自然形成的一片巨大交易区。各色妖族摆着地摊,或以法力悬浮着商品,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还有各种奇异的鸣叫嘶吼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野性而蓬勃的生命力。空气中弥漫着灵草、矿石、烤肉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气味。
苏家兄弟一踏入集市,便觉得眼睛不够用了。
“大哥快看!那会发光的蘑菇!”苏望珩第一个指着不远处一个摊位上,一排正随着摊主——一个荧光妖——的歌声变幻色彩的蘑菇,兴奋地就要冲过去。
苏望锦则被一个卖“千幻丝绸”的蛛妖族吸引,那丝绸薄如蝉翼,却能映出流光溢彩的幻象,他职业病发作,立刻上前询问价格与产量,盘算着能否引入人界。
苏望舒则对一位老树妖贩卖的、用“留声叶”记录的各种自然之声(风声、雨声、远古兽鸣)产生了浓厚兴趣,蹲在摊前听得入神。
就连最沉稳的苏望钧,也对那些造型古朴、蕴含着强大妖力的骨雕与石器多看了几眼。
苏望宁笑着跟在兄长们身后,不时解释着各种物件的用途。赤焰像个尽职的保镖,亦步亦趋,庞大的身躯在拥挤的集市里显得有些笨拙,不时撞到些小妖,引来一阵龇牙,但看清是他后,又都悻悻缩回头。墨瞳则隐在暗处,目光扫视着周围。
起初还算顺利,直到苏望锦看中了一块蕴含着精纯火属性能量的“熔火晶”,打算买下来送给妹妹,说不定能镶嵌在婚服上。
“老板,这个怎么卖?”苏望锦拿出在人界做生意的那套,笑容可掬地问那摊主——一个浑身冒着热气的小型熔岩妖。
熔岩妖伸出三根手指头,瓮声瓮气:“三颗中品灵晶,或者等价的血食。”
苏望锦一听,习惯性地开始砍价:“老板,这熔火晶虽好,但边缘似乎有些杂质,你看……两颗灵晶如何?我再多买你几样别的。”他试图套近乎,还指了指摊位上几块品相差不多的矿石。
那熔岩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侮辱了一般,周身热气“噗”地一下喷出老高,声音也大了几分:“啥?砍价?俺们熔岩妖做生意,一口价!童叟无欺!你说有杂质?那是地火自然纹路!不懂别瞎说!”
在人界,砍价是常态,但在妖界许多直肠子的妖族看来,讨价还价几乎等同于质疑他们的诚信和商品质量。
旁边的赤焰看不下去了,凑过来粗声粗气地对那熔岩妖道:“喂,小火苗,这是主母的兄长!苏二公子!你客气点!”
那熔岩妖一看是赤焰,气势矮了半截,但还是梗着脖子:“赤、赤焰大人!规矩就是规矩!俺们熔岩妖不兴砍价!”
苏望锦没想到反应这么大,一时有些尴尬。苏望宁连忙上前打圆场,按原价买下了熔火晶,那熔岩妖这才眉开眼笑。
这边刚平息,另一边又出了状况。苏望珩看中了一个摊位上用“风吼兽”毛发编织的毯子,据说铺上后能聚集风灵之气,有助于修行。他兴冲冲地拿起一块蓝色的,觉得颜色漂亮。
“喂!小公子!那是母风吼兽的毛,公的用效果差三成!你得选旁边那块灰色的!”摊主是个尖嘴猴腮的“多识妖”,一眼看出苏望珩选错了,好心提醒。
苏望珩哪懂这个,只觉得蓝色好看,执意要买蓝色的。那多识妖急得抓耳挠腮:“哎哟!你这人族娃娃怎么不听劝呢!俺还能骗你不成?这关乎修行大事,颜色好看顶啥用!”
一个非要买,一个非不让买错的,竟在摊前争执起来。苏望珩孩子脾气上来,嚷嚷道:“我就要蓝色的!我偏不信!你是不是看我是人族,故意不卖我好货?”
那多识妖气得直跳脚:“胡说八道!俺们妖族最实在!你、你……”他眼看说不过,竟直接施展了一个小法术,一股旋风卷起那块灰色毯子,直接裹到了苏望珩身上,“拿去试试!不好用你回来砸俺摊子!”
苏望珩被裹了个措手不及,愣在原地。苏望舒赶紧过来付了钱,又好气又好笑地把四弟从毯子里“解救”出来。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苏望钧。他见一个摊位上卖着一种名为“同心果”的灵果,据说夫妻同食,可心心相印。他觉得寓意甚好,便想买一些。那摊主是只憨厚的“巨力熊妖”,见苏望钧气质不凡,又是主母兄长,十分热情。
“苏大公子,要多少?俺给你挑最大最甜的!”巨力熊妖瓮声瓮气地问。
苏望钧想了想,妹妹大婚,来宾众多,便道:“先来一百颗吧。”
“好嘞!”巨力熊妖兴奋地一拍大腿(差点把摊位拍散),转身就从后面搬出一个比苏望钧还高的大箩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同心果,“哐当”一声放在苏望钧面前,“一百颗!给您!”
苏望钧看着那足够喂饱一支军队的同心果,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本意是“一百颗”这个数量词,但在妖界许多部族的概念里,“一百”就是个概数,代表“很多”,尤其对方是巨力熊妖,力气大,实在,直接给了他认为的“很多”……
“大、大哥……这……”苏望锦看着那筐果子,也傻眼了。
最后还是墨瞳不知从何处现身,冷静地与那巨力熊妖沟通,退回了大部分,只留下了适量的一部分,才算解了围。
这一趟集市之行,可谓是鸡飞狗跳,笑料百出。苏家兄弟深刻体会到了妖界与人界在思维方式和交易习惯上的巨大差异。但奇怪的是,经过这一番“混乱”的接触,他们与赤焰、甚至与那些直性子的妖族摊主之间,反而少了几分隔阂,多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战友情”。
回程的路上,苏望珩还在嘀嘀咕咕抱怨那多识妖强行卖他灰色毯子,苏望锦反思着自己砍价失败,苏望钧看着手里那几颗珍贵的同心果摇头失笑,苏望舒则宝贝似的抱着他买的“留声叶”。
苏望宁看着兄长们各异的神情,挽着尔生百年的手臂,笑得直不起腰。
尔生百年低头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眼中满是纵容与暖意。这充满烟火气的热闹,似乎比他统治下的冰冷秩序,更让人心头发烫。
“看来,日后妖界与人界的往来,还需多多‘磨合’。”他淡淡总结道,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而这充满趣味的“磨合”,无疑为这场跨越种族的婚礼,增添了更多鲜活而难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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