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化。”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直接凿穿了我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理智。它不是删除文件,不是清除数据。它用在“阿哲”身上,用在那个与我生命“高浓度纠缠”的个体上……这意味着什么?抹去?清零?变成和它一样的……空洞?
颈动脉在它冰冷的指尖下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撞击一块坚硬的寒冰。恐惧不再是情绪,它成了实体,灌满了我的四肢百骸,让我重得无法动弹,又让我轻得快要飘起来,灵魂仿佛已经一半离体,惊恐地俯瞰着这具被非人之物扼住的躯壳。
隔离?还是格式化?
这两个选择像两条毒蛇,在我几乎凝固的思维里缠绕嘶鸣。
不。不能是格式化。绝不能。
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带着血腥味的嘶气声,我听到了自己的回答,快得不像经过大脑:
“……隔离!”
声音破碎,颤抖得不成样子,却异常清晰。
它压在我脖颈上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那空洞的眼睛极近地凝视着我,像是在分析我这个反馈信号的真实性与有效性。
几秒钟的死寂。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空调的低鸣、窗外遥远的车声,甚至我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终于,那冰冷的指尖缓缓离开了我的皮肤。
残留的触感像一道冰环,烙在那里。
它似乎满意了。至少,暂时满意了这个选择。
“指令确认。执行隔离程序。”
它平板地宣布,然后转过身,不再看我,仿佛我只是一个做出了正确选择的交互设备。
它开始行动。
它的目标明确,径直走向卧室——我和阿哲的卧室。我像被抽走了骨头,又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踉跄地跟了过去。
卧室里还残留着阿哲的气息,她的香水味,洗发水的淡香,枕头上熟悉的凹陷。这一切此刻都成了刺心的刑具。
它站在卧室中央,再次开始了那种扫描般的巡视。视线掠过双人床,掠过衣柜,掠过梳妆台——上面摆着她的首饰盒和护肤品。
然后,它走向衣柜。
拉开柜门。里面一边是我的衣服,大多是深色、款式简单;另一边是阿哲的,色彩明丽,裙摆飘飘。
它伸出手,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将阿哲那边的衣服一件件扯出来。不是拿,是扯。动作粗暴,带着一种高效的、清除冗余物品般的冷漠。连衣裙、衬衫、毛衣……它们被胡乱地扔在地上,像被丢弃的彩色的皮。
“不……”我发出一声无力的呜咽,却不敢上前阻止。
清空了阿哲那一侧,它又开始拉扯挂着的裙子,那些连体的、色彩鲜艳的裙子。它把它们一件件扔在地上,然后,它开始撕。
苍白的手指抓住一条阿哲最喜欢的碎花裙的领口,猛地向两边一扯!
“嗤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尖锐地刺破空气。
它像是在制作绳索,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执行“破坏原有结构”的指令。它将撕开的布条拧在一起,动作笨拙却异常有力。
然后,它拿着那些扭曲的、色彩破碎的布条绳索,走向卧室门口。
它没有用任何工具,只是徒手,就将那些布条的一端死死塞进了门框与墙壁之间极其细微的缝隙里,用力之大连墙壁的腻子粉都簌簌落下。另一端,则以同样的方式,固定在门板上。
它不是在锁门,是在……封门。用一种极其原始、却透着非人力量的方式。
一条,两条,三条……
扭曲的布条纵横交错,封住了卧室的门框,像一道邪异的封印,又像一个拙劣模仿的结界。
做完这一切,它退后一步,审视着自己的作品。
然后,它转向我。指了指地上那堆被撕烂、拧碎的、属于阿哲的衣服。
“清理。”它吐出两个字。接着,它的手指指向那扇被布条封死的卧室门。
“边界。”
最后,它指向我,又指向门外客厅的方向。
“你的活动区域。”
它歪着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满足的光,仿佛一个程序完美运行到了阶段性节点。
“干扰源已隔离。”
“环境同化,继续。”
它不再看我,绕过我,走向客厅。脚步声很轻,却像踩在我的心脏上。
我独自站在卧室门口,面前是扭曲的、色彩斑斓的布条封印,脚下是撕碎的、还残留着阿哲气息的衣物碎片。
房间里,还充斥着她的味道。
她被关在了里面。
被“隔离”了。
而我,被允许留在外面。
留在……它的旁边。
喜欢恐怖故事1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恐怖故事1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