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贴着耳廓,冰冷的气息钻进耳道,带着一股陈腐的、像是地下泥土和旧日血的腥气。
“来……”
“……陪我玩呀……”
陈默的四肢百骸瞬间冻僵,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身体却像被钉死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卧室门越开越大。
门后的黑暗浓稠如墨,吞噬了所有光线。只有那断续的、走调的哼唱声,像无形的丝线,从黑暗深处蔓延出来,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玩?
玩什么?!
极致的恐惧终于炸裂,求生本能压倒了僵直。陈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猛地转身,不再徒劳地去拉那扇焊死般的防盗门,而是像没头苍蝇一样扑向客厅的窗户!
这里是十四楼!跳下去是死路!但留在屋里……他不敢想!
他冲到窗边,手指疯狂地抠着窗框,寻找锁扣!铝合金窗框冰冷刺骨,他的指甲在光滑的表面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却找不到着力点!
身后的哼唱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湿漉漉的、拖沓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像是光脚踩在刚刚拖过、还未干透的地板上,粘腻而缓慢。声音来自卧室门口,正一步一步,朝着客厅中央走来。
陈默不敢回头!他拼命拉扯窗框,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窗外城市的灯火在他因恐惧而模糊的视线里扭曲成一片斑斓的色块。
“打不开…打不开!!”他绝望地呜咽,力量正从体内迅速流失。
那拖沓的脚步声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冰冷的、带着孩童天真却扭曲的语调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里掺杂了一丝不满和…委屈?
“哥哥……你不喜欢和我玩吗?”
陈默的呼吸骤停。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他身后,很近很近。他甚至能闻到那股越来越浓的铁锈和腐朽的味道。
他慢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人般,一点一点地扭过头。
就在客厅中央,站着她。
那个穿着鲜红连衣裙的“小女孩”。
微曦的晨光透过窗户,勉强照亮她的轮廓。那身红裙湿漉漉的,颜色暗沉,像是在血水里浸泡过,正不断向下滴落着粘稠的、暗红的液体,在她脚边汇聚成一小滩。
而她的脸——
依旧是陈默的脸。男性的、属于他的五官,硬生生嵌在孩童的体型和那身女式红裙上,构成一幅极端荒诞恐怖的画面。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直勾勾地盯着他。
但下一秒,那嘴角开始向上咧开。不是微笑,是一种肌肉强行拉扯形成的、极不自然的怪异弧度,露出过于整齐却森白的牙齿。
“那……”它歪着头,用陈默的声带发出稚嫩扭曲的音调,“……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
“你藏……”
“……妈妈和我……”
“……来找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客厅的灯光——啪地一声——熄灭了。不是跳闸,而是某种力量粗暴地掐断了光源。只有窗外微弱的天光提供着可怜的能见度,一切都笼罩在灰蓝的阴影里,轮廓模糊,危机四伏。
黑暗中,那滴答声变得异常清晰。
啪嗒…是暗红液体滴落的声音。
窸窣…是湿漉漉的红裙在移动。
还有那重新响起的、愉悦而扭曲的哼唱声,忽左忽右,飘忽不定。
陈默缩在窗户底下,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捉迷藏?被找到会怎么样?赔……她妈妈的头?他脚下只有影子!他拿什么赔?!把他的头……赔出去吗?!
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眼睛在昏暗中疯狂搜索。客厅太小,无处可藏!餐厅?厨房?卫生间!
对!卫生间!那里有门!可以反锁!
趁着那哼唱声飘向餐厅方向的瞬间,陈默猛地吸了一口气,手脚并用地从窗边爬开,几乎是贴着地板,像一只受惊的蟑螂,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匍匐前进!
地板冰冷,那滩暗红的液体被他慌乱的手掌按到,粘腻湿滑,让他几欲呕吐。他不敢抬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凭借记忆和模糊的轮廓拼命爬行。
哼唱声在餐厅停顿了一下。
“……藏好了吗?”它天真地问,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陈默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他终于摸到了卫生间冰凉的瓷砖地面!他猛地滚了进去,反手抓住门把,“砰”地一声将门甩上!
咔哒!咔哒咔哒!
他颤抖着,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拧上了小小的反锁旋钮!
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腔火辣辣地疼。狭小的卫生间一片漆黑,只有门下缝隙透进一丝极微弱的光线。
暂时……安全了?
门外,哼唱声停止了。
拖沓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啪嗒…啪嗒…
最终,停在了卫生间门外。
陈默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几乎停止,眼球凸出,瞪着那扇薄薄的门板。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就站在外面,隔着一层木板,一动不动。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比之前的任何声音都更折磨人。
几秒钟后。
一只眼睛,突然堵住了门下的缝隙,完全遮断了那丝微弱的光线。
那是一只……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极大,一眨不眨地,透过缝隙,**向内窥视**。
冰冷、怨毒、带着非人的好奇。
陈默的血液彻底凉透。
然后,门把手,开始被极其缓慢地……转动。
咔…吱呀…
小小的反锁旋钮,在巨大的、非人的力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烈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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