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击木心搁在洞内干燥处,隐隐散发着一种干燥的、类似烈日曝晒过后的焦香,与旁边那罐怨溺沉泥散发的阴寒怨念形成鲜明对比。两样材料算是齐了,可最后那“子时阴生处女血”,却像一道天堑横亘在我面前。
难道真要我去附近的村子,挨家挨户打听谁家闺女是子时出生、命格属阴?且不说能否找到,就算找到了,我这般狼狈模样,开口就要人家三滴指尖血,不被当成疯子乱棍打死才怪。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焦躁和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几乎让我窒息。我烦躁地翻动着《镇煞秘录》,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些记载着各种偏门法子和奇闻异录的页面。突然,我的手指停在了一页记载着“血脉溯源”的旁门小术上。
上面说,若两人血脉同源,且其中一方执念极深或身处特殊境地,可凭借贴身之物或强烈的情感联系,辅以特殊仪式,短暂感应到另一方的模糊状态甚至位置。
血脉同源……陈家……除了我,这世上还有别的陈家人吗?爷爷从未提过还有其他亲戚。难道……是指那些被裱在墙上的祖先?不,他们早已成了“活戾”的一部分。
等等!
一个被我一直忽略的细节猛地窜进脑海——爷爷临终前的嘱咐!“千万别进后院那间上了三把锁的厢房!”他反复强调,语气恐惧,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明知自己大限将至,会成为下一幅“画皮”,为何还要特意叮嘱我?仅仅是怕我遇险?还是……他预感到我会进去,甚至……希望我发现什么?
还有那铁皮盒子,埋得并不深,像是匆忙间留下的。里面的牛皮纸,偏偏在我扯断魂线、插入骨钥后才显现出“百日”的警示。这一切,太像是……早有安排!
一个大胆得近乎荒谬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爷爷的魂魄,或者说他的一部分意识,并没有完全被“活戾”吞噬同化!他还在抗争!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给我留下线索,指引我方向!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这“血脉溯源”之术,或许能让我感应到爷爷残存意识的状态,甚至……得到关于最后一样材料的提示!
这个念头让我激动得浑身发抖。虽然风险未知,但这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说干就干!这“血脉溯源”之术需要至亲之血为引,以及一件承载深厚情感的贴身之物。
至亲之血,我有。我的血与爷爷血脉同源。
贴身之物……我摸向怀里,掏出了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子。这是爷爷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承载着他最后的嘱托和期望,情感联系足够深了!
我按照秘录上的记载,用短刀在指尖划开一道口子,挤出几滴鲜血,滴在铁皮盒子上。然后,我将盒子捧在双手掌心,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努力排除杂念,在心中反复观想爷爷的面容,回忆他生前的点点滴滴,尤其是他临终前那双充满恐惧、不甘却又似乎隐藏着某种期盼的眼睛。
“血脉同源,意念为桥,溯本归源,显我至亲……”我低声念诵着那拗口的咒诀,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掌心的铁盒和指尖的伤口上。
起初,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山洞的阴冷和指尖的刺痛。
但渐渐地,我感觉到掌心的铁盒似乎微微发热。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悲伤和急切的情绪,如同涓涓细流,顺着我的血脉,从铁盒传递过来,涌入我的脑海!
是爷爷!真的是他残留的意识!
那情绪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充满了被束缚和侵蚀的痛苦。但在那痛苦的深处,我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向性的意念!
那意念不是语言,更像是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和强烈的感觉:
—— 一片晃动的、透过红色盖头看到的模糊景象……颠簸的花轿……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却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 一个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床边的年轻女子背影,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泣……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只廉价的、却擦得很亮的银镯子。
—— 无尽的黑暗和窒息感……冰冷的泥土气息……
—— 最后,是所有意念凝聚成的一个强烈指向,伴随着一个地名,如同烙印般刻进我的意识:“黑水峪……古墓……新娘……”
画面戛然而止!那股微弱的联系瞬间中断!
我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掌心的铁盒恢复了冰冷,指尖的鲜血也已经凝固。
黑水峪?古墓新娘?
我迅速翻开《镇煞秘录》,查找关于“黑水峪”的记载。很快,在记载各地凶险之处的杂篇里,我找到了寥寥几句:
“黑水峪,地处西南阴煞脉眼,多古冢。传闻百年前有富户送亲队伍途经此地,遇山匪,新娘子遇害,草草掩埋于乱坟岗。后此地常闻女子夜哭,时有路人失踪,疑为‘墓娘子’作祟……”
墓娘子!一个死后怨念不散、盘踞古墓的女鬼!而且她是新娘子,生前极有可能是处女!死于非命,怨气深重,又葬在阴煞脉眼,她的魂体……很可能符合“子时阴生”的阴煞特质!她的魂血,或许可以替代“处女血”!
爷爷残留的意识,竟然指引我去找一个百年女鬼取血?!
这简直比虎口拔牙还要凶险百倍!一个处理不好,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看着那截雷击木心和那罐怨溺沉泥,又想到牛皮纸上那血色的“百日”倒计时。我没有退路了。
去黑水峪!会一会那“墓娘子”!
我将两样材料小心包好,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栖身多日的山洞。手背上的印记灼灼发烫,仿佛感应到了我下一步的目的地,那温度,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山风凛冽,吹动我破烂的衣襟。
前路,是比落魂坡更加凶名在外的黑水峪,和一个怨气冲天的百年女鬼。
我握紧了怀里的《镇煞秘录》和短刀,踏上了这条几乎注定有去无回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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