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有些刺眼,落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像是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我站在老宅外的土坡上,最后一次回望。那栋青黑色的建筑在晨光中沉默着,飞檐翘角依旧,却失去了往日那种令人心悸的“活”气,真正变成了一堆了无生气的砖石木料。院墙内,厢房倒塌的废墟像一道丑陋的伤疤,裸露在那里。
结束了。
这三个字在心头滚过,却没有带来预想中的狂喜,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无。像是打了一场漫长而惨烈的仗,敌人倒下了,自己也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背上那个曾经灼烫无比的“缚魂印”几乎看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比周围皮肤稍浅一点的、模糊的轮廓,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一块普通的胎记。但它还在,像是一个无声的提醒。
还有怀里那本《镇煞秘录》。我把它掏出来,兽皮封面冰凉,之前沾染过红色粉末、又自行发光的地方,颜色确实深了一些,像是浸透了什么。我翻开来,里面的字迹依旧,关于“活戾”、“尸煞”的记载清晰可见,只是那曾经自行发光的页面,此刻也恢复了普通。
这本册子,爷爷的铁皮盒子,还有那截已经失效的雷击木心……是我从这场噩梦里带出来的全部东西。
我没有再进老宅。里面除了灰尘和腐朽,什么也没有了。那些被裱在墙上的祖先,那些承载着无尽痛苦和诅咒的人皮,都随着骨梁的崩塌和“活戾”的湮灭而化为了飞灰。这或许,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我转过身,沿着来时那条长满荒草的小路,慢慢地往外走。脚步很沉,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要耗尽全身的力气。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晃晃悠悠。
村子里依旧安静。偶尔有几个早起的村民看到我,都远远地避开,眼神里带着惊疑和畏惧。他们或许不知道老宅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持续了近百日的隐隐躁动,以及昨夜那惊天动地的崩塌巨响,足以让他们对我这个唯一的“陈家人”敬而远之。
我没有停留,也没有解释。径直穿过了村子,走上了通往外界的大路。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天下之大,似乎没有我的归处。老家是回不去了,那里只剩下空屋和惨痛的记忆。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伤势也未痊愈,尤其是内里的损耗,不是幽昙草能够弥补的。
但我还活着。
这就够了。
我在最近的镇子上,用最后几个铜板买了几个最便宜的干粮,找了个避风的桥洞,坐下来,慢慢地啃着。味道粗糙硌牙,却让我感到一丝真实的、活着的滋味。
一边吃,我一边不由自主地摩挲着《镇煞秘录》的封面。守庄人,老乞丐,墓娘子……这些存在,以及秘录上记载的诸多未曾见过的凶煞邪祟,都指向一个隐藏在平凡世界之下的、更加诡谲莫测的层面。
爷爷他们守护(或者说镇压)的,或许只是其中一角。
而我,这个侥幸存活下来的陈家最后血脉,手背上还残留着诅咒的印记,怀里揣着这本神秘的册子,真的能彻底摆脱这一切,回归平凡的生活吗?
我不知道。
路还很长。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些许力气,我重新站起身,将秘录小心收好。目光投向远方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处的官道。
风迎面吹来,带着尘土和野草的气息。
我迈开脚步,混入稀疏的人流,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背影在官道上渐渐缩小,融入了初秋略显萧瑟的景色里。老宅的阴影似乎被甩在了身后,但新的旅程,或许才刚刚开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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