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包裹着唐三的翠绿光茧开始缓缓收缩,原本流转的莹润光晕如同潮水般渐渐淡去,最终凝聚成一道凝练的碧色流光,如乳燕归巢般尽数钻入他的体内。唐三的身形在半空中缓缓显露出来,苍白的面容已恢复健康的红润,胸膛随着平稳而有力的呼吸微微起伏,曾经涣散的气息变得沉凝而稳固。
当最后一缕光点融入唐三眉心的刹那,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漆黑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目光扫过周围枯萎的蓝银草与陌生的谷地,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发胀的额头,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与虚弱:“我这是在哪里?”
“小三!” 唐昊猛地从贪婪中回过神,积压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克制,他快步冲上前,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入怀中,粗糙的手掌在唐三背上轻轻拍打,向来沉稳如山的昊天斗罗,此刻声音竟因激动而哽咽,“你没事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鬓角的白发在颤抖中格外显眼,这份失态的喜悦远比任何言语都更显真切。
“爸爸……” 唐三靠在父亲坚实的胸膛上,脑海中零碎的记忆片段骤然涌现 —— 偷袭者冰冷的气息、魂力溃散的剧痛、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挣扎…… 破碎的画面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我记得…… 有人偷袭我……” 他皱紧眉头努力回想,可越是用力,头部的剧痛就越发尖锐,“啊 ——” 一声痛呼后,只能无力地放弃追溯。
“小三,你没事吧?” 唐昊连忙松开他,双手扶住儿子的肩膀,紧张地打量着他的脸色,眼底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没事,爸爸。” 唐三摇摇头,对着父亲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只是脸色依旧带着未褪的苍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唐昊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指尖的粗糙带着沉甸甸的暖意。
此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不远处的蓝银王本体 —— 那株叶片低垂、气息萎靡的巨型蓝银草。通过父子间血脉的羁绊,他清晰地感知到,唐三不仅成功复活,魂力更是如同坐火箭般一跃达到五十级准魂王的层次,只差一个适配的魂环,便能正式晋升魂王。
“而眼前这株气息衰弱的蓝银王,不正是最适合的魂环来源吗?” 一个冰冷的念头在唐昊心底悄然升起,昊天锤的虚影几乎要在掌心浮现。他太清楚五万年魂环对蓝银草武魂的增幅,更何况这蓝银王还流淌着与阿银同源的血脉。
可念头刚起,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唐昊瞥了眼脸色依旧苍白的唐三,暗自思忖:“不行,小三刚醒,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蓝银王虽弱,终究曾是五万年魂兽,若是此刻动手引发反扑,万一小三再有闪失,世上可再没有能救他的存在了。” 权衡再三,那股杀意暂时敛入眼底,“算了,暂时先不动这蓝银王。”
蓝银王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意识在本体中轻轻震颤,一半是救治小皇子的庆幸,一半是看着族人成片枯萎的悲痛 —— 那些倒下的蓝银草中,不乏追随他千年的老伙计。可这份复杂的情绪里,唯独没有警惕,他甚至还为护住了蓝银皇的血脉而感到欣慰,丝毫没察觉唐昊方才看向他的眼神中,早已暗藏冰冷的杀心。
他更不知道,若非自己为救唐三耗尽本源,从五万年修为硬生生跌落到两万年,以唐昊此前断肢重伤的状态,即便有杀心,也绝无可能撼动他这活了数万年的魂兽霸主。
简单的告别后,唐昊拉着唐三转身离开谷地。脚步刚踏出圣地范围,唐三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父亲:“父亲,你刚才?” 话到嘴边又顿住,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唐昊回头,脸上不见丝毫掩饰,反倒露出一抹坦荡的笑意:“你是想说,我刚才对蓝银王起了杀心的事情吧?” 他向来不屑于在儿子面前遮掩心思,更何况在他看来,这本就不是需要隐藏的事。
唐三点了点头,眉头微蹙:“是的,父亲。蓝银王救了我,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为什么会对它起杀心?”
唐昊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霸道与理所当然:“小三,你要记着,你是人,他是魂兽。人类与魂兽本就处在食物链的两端,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生存法则,这点仁慈之心不必有。更何况,他本就是你母亲的下属,能成为你的魂环,是他的荣幸 —— 论适配性,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适合你第五魂环的存在了。” 他转头看向唐三,眼底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那是历经沧桑后对生存法则的笃定。
唐三沉默了片刻,脑海中闪过前世唐门的画面 —— 养育他的宗门、传授他技艺的师长,最终不也因立场相悖而刀兵相向?所谓恩义,在生存与力量面前,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抬眼看向父亲时,他的眼神已恢复平静:“父亲,我都听你的。”
“嗯,这才对。” 唐昊满意地轻抚着唐三的脑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认可,“等你身体完全恢复,我们再来这里。到时候,就让它成为你的第五魂环。”
唐三顺着父亲的目光望向蓝银秘境的方向,心底毫无波澜地低语:“别怪我狠心。谁叫你我立场不同,魂兽本就有魂兽的命运,既然生为魂兽,便该认命。” 前世杀手的本能早已刻入骨髓,恩义从来都抵不过力量与生存的需求,这份决绝里没有半分愧疚。
而此刻的蓝银王仍伫立在枯萎的圣地中,叶片迎着微风轻轻颤动,意识望向蓝银皇曾经栖身的方向,苍老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我的皇,我没有辜负你的期待,成功救回了小皇子。” 他沉浸在守护血脉的使命感中,丝毫不知自己耗尽族群本源换来的,不是感恩,而是一场注定到来的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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