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城的庙会已至最鼎盛的时刻,喧嚣的鼓乐与鼎沸的人声交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冲上云霄,似乎要将天上的星辰都一并点燃。
然而,在这片极致的热闹之下,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怨毒与死气,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苏晚棠站在人群边缘,秀眉紧蹙,那股若有似无的腥甜铁锈味钻入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搅。
她无心欣赏这人间烟火,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普渡寺大殿的顶端——那盏由她亲手替换的崭新纸灯,此刻竟在无风的夜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逆时针缓慢旋转!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原本洁白的灯面上,正像水波般荡漾开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它们无声地张着嘴,仿佛在发出最凄厉的嘶吼。
怨气,正是从那盏灯里疯狂涌出!
“不好!”苏晚棠脸色煞白,一把抓住身旁庙祝老陈的胳膊,声音又急又沉:“老陈!快!想办法疏散人群,就说……就说主殿要走水了!动作要快,别引起恐慌!”
老陈虽不明所以,但见她神色凝重得前所未有,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冲向人群,开始高声呼喊。
“阿珩,我们下去!”苏晚棠对身边的顾昭珩递了个眼色。
无需多言,顾昭珩早已拔出腰间长剑,神情冷峻。
两人一前一后,身形如电,瞬间没入那条通往地下的幽深密道。
密道尽头的石室压抑而沉闷,空气中充斥着硫磺与魂魄燃烧后的焦臭。
然而,眼前的一幕让两人心脏骤然一沉——那座本已被他们联手熄灭的“魂核炉”,此刻竟再度燃起!
炉心之中,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在空中疯狂扭曲、拉长,最终凝聚成一个身披华丽宫装、面容却惨白如骨的妖冶女子。
白骨夫人!
她的真身竟借由全城百姓汇聚的愿力与恐惧,在此地降临!
“呵呵呵……”白骨夫人发出一串银铃般的冷笑,声音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毁了哀家一具分身,这事就完了?真是天真得可笑。这满城百姓的恐惧与绝望,才是哀家最顶级的养料!”
话音未落,她广袖一挥,十二具披着残破甲胄、眼眶中跳动着猩红鬼火的披甲纸俑从地面拔地而起,手持锈迹斑斑的兵刃,将二人团团围住。
“区区纸人,也敢放肆!”顾昭珩低喝一声,剑光如龙,瞬间斩向一具纸俑。
剑锋过处,纸屑纷飞,那纸俑应声而断。
然而,就在他手腕翻转,欲出第二剑的刹那,一道细如发丝的黑色魂丝从白骨夫人的指尖弹出,悄无声息地缠住了他的手腕!
“!”顾昭珩瞳孔猛缩,一股阴寒至极的力量顺着手腕瞬间侵入经脉,他浑身一僵,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哀家在你接触那灯灰时,便已在你身上种下了‘缚心咒’,”白骨夫人笑得愈发得意,“现在,你就乖乖地看着,看你的心上人是如何在绝望中成为哀家的新藏品吧!”
“阿珩!”苏晚棠心急如焚。
眼看纸俑的刀锋已逼近顾昭珩的脖颈,她电光石火间,她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匹巴掌大小、画满繁复符咒的纸扎马,狠狠拍在顾昭珩的后心!
“活人借魄,纸马通幽——走!”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纸马之上,厉声喝道。
刹那间,耀眼的符光轰然炸裂!
那匹纸马竟迎风暴涨,瞬间化作一匹与真马无异、浑身燃烧着金色符文的骏马。
它发出一声嘶鸣,四蹄猛地一蹬,竟驮着动弹不得的顾昭管,硬生生撞破了密室的穹顶,携着碎石与烟尘冲天而去!
飞驰的夜空中,顾昭珩拼尽全力回头,只看到密室火光冲天,苏晚棠已被数具纸俑逼至墙角,处境岌岌可危。
可她却在那一刻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扬眉一笑,灿烂又决绝。
纸马如一道金色流星划破夜空,沿途洒下点点细碎的金粉,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那是苏晚棠早已准备好的“追光砂”,是为援军标定的最清晰的路标!
半个时辰后,这匹神骏的纸马在皇城禁军大营前轰然落地,瞬间化为一捧灰烬。
顾昭珩重重滚落在尘埃里,身上的咒缚随之消解,他猛地翻身,对着蜂拥而出的禁军,用嘶哑到极致的声音发出惊天怒吼:“调兵!速调玄甲卫驰援南陵!快!”
与此同时,地下密室内。
苏晚棠孤身面对着步步紧逼的纸俑和狞笑的白骨夫人,已是险象环生。
她撕下衣袖内衬里最后一张明黄色的“替命符”,看也不看便贴于唇间,用鲜血浸润。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再无半分退缩,只剩下疯狂的战意。
她双手掐诀,启动了卦门禁术——“逆卦回照”!
“想抓我?那就来吧!”她猛然将自身命格完全暴露,那瞬间爆发出的磅礴生机,对白骨夫人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极致诱惑!
“找死!”白骨夫人果然上当,她再也顾不得那些纸俑,身形化作一道蓝色鬼影,带着吞噬一切的怨毒,直扑苏晚棠的心口!
就是现在!
在白骨夫人扑来的刹那,苏晚棠不退反进,闪电般从怀中摸出一枚沾染了自己鲜血的铜钱,精准地嵌入魂核炉侧面一个不起眼的炉眼之中!
她反手按住炉身,催动了与这邪炉相生相克的《返照契》。
“你炼魂,我归命——今日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灯尽油枯’!”
随着她冰冷的话语,那枚铜钱爆发出刺眼的金光!
整个魂核炉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原本向上喷涌的幽蓝炉火,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逆转,疯狂倒灌回炉心!
“啊——!”白骨夫人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她那由魂力凝聚的身体被这股倒流的力量强行拉扯,寸寸崩解,化作最原始的魂魄碎片,被吸回炉中,成为了反噬自身的燃料。
炉火彻底熄灭,一切归于死寂。
战斗结束了。
墙角,那个曾属于赵王府管家的纸像灵虚弱地靠着墙,身形已变得半透明。
它看着苏晚棠,声音断断续续:“我能感觉到……在南陵城的地底深处,有一座比这里……大上十倍的灯阵核心。赵王就在那里,但你要小心……那里不仅有赵王,还有……还有一个……穿着卦门旧袍的女人。”
卦门旧袍?!
苏晚棠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话音未落,那纸像灵全身燃起一缕幽青色的火焰,转瞬便化作一撮飞灰,飘散在空气中,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苏晚棠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踉跄地走到被撞开的屋顶破洞下,肾上腺素褪去,刺骨的疲惫与虚弱如潮水般涌来。
但比身体更沉重的,是那句遗言在她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穿着卦门旧袍的女人……
难道娘亲没有死?
还是说……有人在冒充她,利用卦门的名义在背后操纵着一切?
南陵,赵王,还有那个神秘的“故人”。
这场风暴,原来才刚刚开始。
她抬头望向南方漆黑的夜空,只觉得那黑暗深处,仿佛有一双熟悉的眼睛,正隔着万水千山,冷冷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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