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演武的热闹散尽,临安府的街巷里仍飘着宫灯的余温,临安府的街道上,百姓还在围着议论岳飞与韩世忠的那场兵刃对决,连挑担的货郎都能模仿两句 “韩大帅的剑快,岳将军的拳巧”。
可此时,大内皇城的大庆殿里,却连一丝节日的暖意都寻不见,殿中烛火高燃,赵构脸色沉凝,御案上堆着川陕送来的奏章,最上面那本还摊着,满是 “富平余弊”“将心涣散” 的字眼。
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秦桧与王似并肩而入。秦桧身着新换的绯色官袍,腰束玉带,头发梳得比在金营时更显整齐,垂手而立时,目光总不自觉往赵构的神色上瞟;王似则是武将装束,玄色锦袍上绣着暗纹,肩背挺直,双手抱在身前,透着几分军旅出身的沉稳。
“陛下召臣等,不知有何要事?” 王似先开口,打破了殿中的寂静。
赵构抬手示意二人平身,拿起那本川陕奏章,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你们看看,陕地诸将对张浚多有怨言,富平一战,他凭权术强令五路军出战,败了又以军法苛责,赵哲处斩,刘锡被贬,如今将士们虽还守着和尚原,心却散了。”
时任御史中丞的秦桧连忙上前两步,接过奏章快速扫了几眼,随即垂手躬身:“陛下圣明,张宣抚使确有刚愎之嫌。昔年富平之役,若不是他执意轻进,也不会折损那般多将士;如今又在川陕独揽大权,诸将敢怒不敢言,长此以往,恐生祸端。”
王似也点头附和:“臣也听闻,张浚在陕地多用亲信,转运粮草、调度兵马皆由他一人决断,连吴玠要增兵和尚原,都需等他批复半月 —— 这般集权,确实不妥。”
赵构重重叹了口气,将奏章扔回御案,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张浚以权术驭将,而不以诚意结士心。川陕是蜀地屏障,若他再这般折腾,恐要坏了川陕的根基。今日召你们来,便是要定下章程,分他的权,束他的手。”
他目光扫过二人,缓缓道出谋划:“其一,分割权力。即日起,川陕宣抚司的军政与民政拆分,张浚只掌军事调度,民政诸事交由地方知州协同处置,不得再像从前那般独断专行。”
“其二,人事牵制。” 赵构看向王似,语气变得郑重,“王似,朕命你为川陕宣抚司提举官,即刻前往陕地,监督张浚的军事决策 —— 凡他调兵超过五千、用兵超过十日,需你与他共同画押方可施行,若有不妥,可直接递奏折回临安。”
王似躬身领命:“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看好川陕的兵事!”
赵构又转向秦桧,继续说道:“其三,制度约束。朕已命赵开复任川陕转运使,让他亲往前线监军 —— 粮草、军饷的调配皆由他一手负责,张浚若要调用,需凭两军合签的文书,杜绝他私用军资、苛待将士的情况。”
秦桧连忙笑道:“陛下此计甚妙!赵开久在川陕,熟悉当地粮草情况,由他监军,既能保障军需,又能牵制张浚,可谓一举两得。”
“还有其四,军功问责。” 赵构抬手示意秦桧先不要多言,然后继续讲道:“日后川陕若有战事,胜则按功行赏,败则需张浚与监军共同上书,说明缘由,不得再像富平那般,只将罪责推给下属。若再有‘将失兵亡而主帅无过’之事,朕定不轻饶!”
王似与秦桧齐声应道:“陛下思虑周全,臣等佩服!”
赵构端起御案上的茶盏,喝了口热茶,语气稍缓:“川陕之事,关乎蜀地安危,你们二人与赵开,需同心协力。王似你刚正,可镇住张浚的刚愎;赵开精细,能理清粮草的乱象;至于秦桧……” 他看向秦桧,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你刚从金营回来,熟悉金人习性,可留在临安,帮朕整理川陕与金人的往来情报,若有异动,及时奏报。”
秦桧连忙躬身:“臣谢陛下信任!定当尽心整理情报,为陛下分忧!”
“好了,” 赵构挥了挥手,“王似,你今日便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启程;赵开那边,朕已派人去传旨,你们到陕地后,先与吴玠见一面,了解清楚当地局势,再与张浚对接,切记,不可与他正面冲突,只需按朕的章程行事便可。”
“臣遵旨!” 王似再次躬身,转身大步离去。
殿中只剩赵构与秦桧二人,烛火晃动间,赵构忽然问道:“秦桧,你在金营时,曾见张浚与金人有过往来吗?”
秦桧心头一凛,连忙摇头:“陛下明鉴!张宣抚使虽有过失,却绝无通金之心 —— 臣在金营时,只听闻金人恨他率军抵抗,从未有过他私通金人的传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张浚性情刚傲,在陕地树敌颇多,陛下这般分权牵制,也是为了保护他,免得他日后因刚愎犯下更大的错。”
赵构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倒会说话。下去吧,情报之事,多上点心。”
秦桧躬身退下,走出大庆殿时,晚风带着上元节的余温吹在脸上,他却觉得后背发凉 —— 方才赵构那看似随意的一问,分明是在试探他。他攥紧了袖中的手帕,心里暗忖:这临安的朝堂,比金营的牢笼,更要步步惊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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